韩唯闭上眼,唇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样年轻有为的储君,?他日即位,?除旧立新,?开国之新风。
如果他当得了这个皇帝的话。
少顷,?韩唯缓缓睁眼,眸中喜怒尽消,?恢复平静。
眼下,滇南军粮案已结,太子越发不必再分心。
益州的事不可与他争锋,?或该静观其变,再做定夺。
至于江家那丫头……
韩唯讥讽一笑。
被男女情爱冲昏头脑的蠢货,?放她去搅和试探,他正好按兵不动,投石问路。
拿定主意,?韩唯取来信纸,手书一封交给自己的心腹英栾:“送回京城。”
英栾正要离开,韩唯又叫住他:“跟曹広那边的人递个消息,情况有变,按兵不动。”
英栾色凝重:“大人,这样会不会让那边的人动摇?”
本就是收买的人,见风不对反口背叛是常事。
韩唯饮了口茶,沉声道:“若这么容易变节,也不必推他上位。”
英栾道:“但属下也担心,他会走漏风声,到时候咱们再想培养新人……”
韩唯轻轻笑起来,摇摇头:“你以为,只有他一人想要取代曹広?他敢走漏风声,下场只会是被曹広处置,至于其他人,但凡有心都会想抓住这个机会,同时,曹広亦会疑心大起,恐怕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已内斗相残,走投无路者,甚至会求着来做二把手。”
英栾蹙眉:“那我们何不现在就放出消息,叫他们先行内乱?”
韩唯手掌搭着膝盖,指尖轻点。
要收拾曹広那帮人,不是没有法子。
原先只是想做的隐晦低调些,不要闹大,而今,却是有了其他的顾忌。
安置眼线的,怕是不止自己这一方。
若此刻就站出来草草将局势搅乱,等于与曹広撕破脸硬碰硬。
曹広为稳人心,很有可能对自己这头下手,那太子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给他人作嫁衣的事,韩唯可不做。
这时,有刺史府的小吏前来拜访,韩唯整顿心情,放人进来。
是江古道代下首送的一封请柬,应长史小女儿的及笄礼。
韩唯蹙眉,小女儿家的及笄礼,请他做什么?
小吏连忙解释,那日还有男宾宴席,韩唯眉毛一挑,若有所思。
“代我回府江大人,届时必当前往。”
……
从官驿出来,江慈一直在想韩唯说的那些话。
那日太子当着她的面道出玉桑的身份后,她当天上午便派人去查,证明了太子并未玩笑。
玉桑和一般妓子不同,她是艳姝楼土生土长的童养妓,那点身世楼里人都知道,干净得很。
从时间上来看,她怎么都不像是太子安置的眼线。
反倒是太子买下她之后,她就出现在了游船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太子为指派她去打探才买她。
她对太子一无所知,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是为了什么,即便被抓也无后顾之忧。
事后,太子并未用完就扔,反而把她留在了身边。
江慈坐在马车里,握拳击掌:“怎么想都是这样!”
碧桃一脸茫然:“什么这样?”
江慈思绪集中的很,没有理碧桃,继续分析。她与玉桑接触虽然不多,但能觉得她十分特别。
比如,特别容易让人心软、失去防备心。
江慈自问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娘子,也知玉桑不可能毫无心机,但只与她闲聊几句,便觉相谈甚欢愉悦不已,可见这女子在待人相处上的厉害。
她甚至觉得,若玉桑只是一般官家出身的小娘子,她们兴许真能成为手帕交。
诶,她在想什么呢?
江慈回过,甩甩脑袋,现在是解决父亲调任和摸清太子意图的时候,她怎么想着交朋友去了?
对对对,玉桑,她是个关键。
太子买了她,又指派一无所知的她去打探曹広那边的情况,这并不怪。
但将本来纯粹利用的少女留在身边,这就是偏差的伊始。
一个出身青楼的妓子,自不必对她负什么责任,一点银钱就可以打发。
太子没有打发,要么是对她动了心,觉得留在身边伺候一阵也没什么,但能不能进宫还是未知数。要么,她还有利用价值,既然只是利用,自然也没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