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齐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夏府里谁死,他都不意外,哪怕是夏兴昌突然暴毙,他也只会觉得没能亲手给他定罪,有点遗憾而已。
可是,竟然是夏雪鸢死了。
那样一个天真到以至于觉得世界都得围着她转的人,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细细说来。”
“是,自从夏府封闭之后,夏家一直都很配合。但就在昨天夜里,夏家说夏雪鸢突发旧病,要求派人出去请郎中。丁大人自然不准,但愿意派人去请。夏家就说务必要请一位李的郎中,因为只有他才会治夏姑娘的旧疾。”
“可那李郎中住得实在偏僻,兵丁们对江阳城又不太了解,等到把人请到时,夏雪鸢已经气绝。夏家认为丁大人故意怠慢,这才让大夫来晚,以至于痛失爱女。此时已经在府门口闹了一整天了。”
“可有验尸?”
“夏兴昌以不想女儿躯体受辱为由,拒绝验尸,只是不断说要见你,还要向朝廷递折子。门口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百姓跟着一起哭人了。”
“胡闹!走,跟我去看看。严陵守家。”齐宣扫向严陵,他的刀伤很深,虽然这段时间好了些,但脸上还是有些苍白。
严陵刚好起身,听了这话又只得坐下,有些歉然道:“不能给王爷分忧,属下惭愧。”
“伤养好了再说,以后有的事要你去做。”
安慰好了严陵,齐宣带着刘胜走出书房,边走边道:“给平阳发信鸽,问问元瑾汐,夏雪鸢到底有无旧疾。”
“已经发出去了,估摸这会儿应该快到了,若是一切顺利,夜里就能收到回信。”
“干得不错,走吧。”
一路赶到夏府,就看到夏府之人全身素缟地站在门口,王氏更是坐在大门口哭嚎,“我女儿犯了旧疾,你们不让出门,去寻郎中也不尽心,以至于让她年纪轻轻地就去了。我女儿分明就是你们害死的。”
“可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不但毫无愧色,连下丧之事也要拦着,难道你们要让她烂在这棺材里才开心么?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人?”
语毕嚎啕大哭,夏府众人也是哭声一片。
周围也有百姓哀叹,“人死为大,这死了都不安宁,真是造孽啊。”
这时有人看到齐宣,“钦差来了,王爷来了。”
齐宣走到府门之前,见到大门洞开,影壁墙前面停放着一口棺材,棺木很薄,看上去仓促而简陋。棺木旁边有一个不大的小男孩,一身丧服,哭得尤为伤心。
对于夏雪鸢,齐宣虽无好感,但也没有觉得她有多可恨,更多的,是觉得她就是一个被父母、家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没必要跟她计较。
只是前阵子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却突然暴毙而亡,不但连口好棺木都没得到,甚至还要被自己的亲父母利用至此,不由让人唏嘘。
“夏兴昌何在?”
有下人上前回话,“我家老爷骤闻恶耗,经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王氏看到齐宣来,哭得更是大声,几乎晕厥,全靠下人扶住,才没瘫倒在地。
这个时候,那个抱着棺材哭的小男孩忽然间跑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齐宣面前,用力的磕了一个头,“求你,让我二姐下葬吧,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她,可她是我二姐啊,她对我很好的。”
小男孩子的双眼早已哭肿,额头因为刚刚那一下狠磕已经微微有些见红,双手抓着齐宣的衣摆不住地哀求。
这时府里有一个女人急急地跑出来,“柏儿,不要胡闹,快回来,到娘亲这里来。”
女人奔过来,先是跪在那里给齐宣磕头,“小儿不懂事,冲撞王爷了,还望王爷赎罪。”说完,就抱起儿子就往回走。
夏其柏抗拒不了母亲,但仍然在哭喊,“求你了,让我二姐下葬吧,她真的很好的。”
这时丁鲁季也走上前来,抱拳道:“请恕卑职无能,以至于出了如此大的事。只是江州习俗,若是未出嫁的女儿死了,视为不吉,应尽快下葬。时间不得超过十二个时辰。这人是夜里子时走的,若是再拖下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看了看左右围观的百姓。
齐宣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解封吧,不必再围了。”
他封闭夏府,其目的是为了给夏兴昌施压,也为了给陈家施压,逼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可他万没想到,夏兴昌竟然心狠至此,直接拿女儿当垫脚石,解了这包围。
随着兵丁的撤离,夏府之人也开始组织人抬棺、送葬。
齐宣一直未走,就站在那里看着。
就在棺材走过他的身边时,忽然狂风大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地上的泥土灰尘也全都被吹了起来,四周之人都睁不开眼睛,棺木也摇摇欲晃,差一点掉下来。
齐宣心中一动,立刻朗声大喊:“夏雪鸢,你有何冤屈,速速讲来,本王替你昭雪。”
这一嗓子,可把周围众人吓得不清,纷纷抬头看天。
这时候,一大片乌云迅速地吹拂过来,使得原本是夕阳西下的傍晚,瞬间变得阴沉诡异。
“夏雪鸢,你有何冤屈,速速讲来,本王替你昭雪。”
齐宣又喊了一声。
狂风依旧。
就在他准备喊第三声时,就听到有一个幽怨凄惨的声音响起,“我……死的……好……惨呐。”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勃然变色,几个抬棺的人,更是吓得将棺材扔下,撒腿就跑。
那棺材本就薄,这么一扔,根本受不住力,只得哗啦一声,棺木破裂,一只指甲全黑的手,从碎片中露了出来。
跟在棺材后面的春花秋月指着那只手,尖叫一声,满脸惊恐。
人们的目光纷纷顺着这只手看去,待看清后,也全都发出惊恐的叫声,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