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越?”元晋安一脸茫然,但马上又道:“别管他了,你们赶紧跳船,游得越远越好。不然一会儿这船沉了,会在水里形成旋涡,你们想跑都跑不了。我去通知其他人。”
这个时候,甲板上已经彻底骚乱起来,不断有人大喊:“进水了,船要沉了。”
再往后面跟着的那艘船看去,虽然黑漆漆地,看得不真切,但似乎也发现了问题,同时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进水、船沉一类的话。
而且这船沉的速度极快,就这么会儿功夫,齐宣就已经感觉到船体在明显地倾斜了。
眼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齐宣对着下面高喊一声:“所有人跳船逃生,会水的带着不会水的,尽可能远离此处。”
然后扭头将元瑾汐往元晋安怀里一推,“元先生带瑾汐先走,小七,跟着元先生。”
“严陵发一枚信号弹把人调回来,刘胜,跟我去找纪南安,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是。”分散在各处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眼看着齐宣带着刘胜去往关押着犯人的后舱,元瑾汐知道自己此时跟上去也是无济于事,反而只能添乱,只好跟着元晋安跑向甲板,她的身后则跟着小七。
此时甲板几乎已经斜得不好站人了,元晋安指了指高处,“从那边跳。”
就在要跳的时候,元瑾汐却突然返身,顺着甲板向下滑,在落进水里之前,将一捆绳子抓在手上。
元晋安无奈,只得闪身过来,跟着女儿在船体倾覆的方向落进水中。小七却是收势不及,已经落进水中。
冷冷的河水瞬间将元瑾汐淹没,这股寒意让她打了寒颤,还呛了一口水。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双腿紧蹬两下,便从水面上露头。
露头之后,赶紧把捆绳子套在肩膀之上,向外游去。
刚游两下,就被元晋安抢过绳子,“我来背着,你专心划水。”
元瑾汐也知道此处危险,不敢与父亲争辩,因为她已经感受到旋涡的吸力了,只能是闷头往外游。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急,因为这旋涡的吸力好大。仿佛身后有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正在疯狂的吸气,誓要将他们一口气全都吸回去。
好不容易感觉吸力稍减,已经是累得不行,但扭头一看,只游出了五六丈的距离。
看着那深夜里半沉在水中的船体,元瑾汐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明悟,这就是程雪瑶想要达到的目的,她要让齐宣死。
而这里,就将是齐宣的葬身之地。
“不!”元瑾汐在水里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哪怕他以后会娶别人为妻,而她只会在某个乡间地头劳作终日,她也希望在直起腰看天上的云彩时,能想到齐宣正在京城里或高兴或快乐,或忧愁或烦恼的活着。
只要他活着就好。
“爹!”元瑾汐停住不再游动,踩着水,将他肩膀上的拿过来绳子解下,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一头交给元晋安,“你往外游,游得越靠近岸边越好。如果可以再找几个水性好的人帮忙。”
“你要干什么?”元晋安一把攥住绳子,瞪着自己的女儿,“告诉你,不可以乱来。齐宣那么大个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他身边那么多护卫,就算他有危险,也轮不到你去救人。”
这道理元瑾汐何尝不懂,只是她心里的不安此时已经到达了顶点。如果背后之人的手段,仅仅是将船毁掉,借此就想置齐宣于死地,那就未免太托大了些。
那船上,一定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等着齐宣,而她也做不到独自逃命、袖手旁观。
“爹,就让女儿任性一次,反正有绳子相连,如果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拉我回来。”
说罢,也不等元晋安答应,猛吸一口气,沉住水中,不见踪影。
只有元晋安手中不断减少的绳圈,告诉他女儿的方向。
虽然他此时可以把女儿拉出回来,但想到刚刚离开时那决绝的眼和那个语气,竟然与兰茉如出一辙。
这辈子,真是被她们母女吃得死死的。
“哼,齐宣你给我等着,就算你是个王爷,要是你因此害死了我女儿,我也和你没完。”元晋安恨得咬牙切齿的,却舍不得骂女儿,只好把气撒在齐宣身上。
却说齐宣此时正在船舱里搜寻纪南安的印章之类的东西,这船因为是往来最常用的运盐船,上面有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纪南安勾结陈霄贩卖私盐。
可眼下船就要沉了,文书一类的,就算能带走,也会被水淹,许多证据会就此被湮灭。此时唯有抢救一些印章之类的东西,才能保留证据,最终将他定罪。
当然纪南安只是个小虾米,他背后的陈霄,以及陈霄背后的陈平王,才是更重要的。
虽然早在京城时,就察觉到陈家那位与夏兴昌有勾结,但具体内容却是无从得知,眼下好不容易抓到证据,绝不可轻易放过。
而且纪南安那句“龙椅爱坐谁坐”,也让他颇为在意,难道说陈平王想谋朝篡位?
正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王爷,纪南安已经由刘胜带着,跳船泅水去了,我们也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宣扭头,正是严陵站在那里,但此时同时,他的后面还有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正举着刀准备刺下去。
“闪开。”齐宣暴喝一下,随手抓起一块砚台,对着严陵直飞过去。
严陵立刻向下低头一闪,感到砚台擦着头顶飞过,同时向后扫腿,果然踹到了一个人。
但是当他起身拔刀之时,那个黑衣人已经一骨碌爬起,向舱外跑去。严陵立刻追击,这样的人若是不解决掉,任由他藏在暗处,说不定下一个遭重的就是齐宣。
此时,舱室的地面上已经有了积水,开始向小腿处蔓延。此处已是甲板的二层,水能淹到这儿,就意味这船已经有一大半都沉入水中了。
出了舱门,目力所及之处,果然全都是黑乎乎的水面,偶尔露出一些东西。齐宣脱下外衣,将收集到的不怕水的包好,系在身上,纵身跳入水中。
刚一入水,就顿觉不妙,因为水里像是有一种吸力,将他向下拉扯。
没等他浮出水面,心头又掠一种危机感,他想也不想,立刻从靴间掏出藏着的匕首,向前一划。
刀尖传来的触感,是软而韧,应该是划到了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