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打水、洁面、束发,一柱香之后,齐宣又是清清爽爽、清逸绝尘的颖王爷了。
经过这么一闹,元瑾汐进屋前的一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也全都消失不见。
小七这时将午膳端了上来,两人正伺候齐宣用膳的时候,严陵走了进来,将一小截纸管放在桌上。
这是用是信鸽传递的密信才会有的样子。
元瑾汐的心,又一次地提了起来。
齐宣打开看了一眼,手指暗暗捏紧,对着小七说道:“去通知福叔安排一下,就说我想去京郊的庄子上玩两天,明天出发,年前再回来。”
“是。”小七领命,走了出去。
元瑾汐想问,但又不敢问。万一情报不是关于她爹的,而是其他内容,身为婢女,就太过僭越了。
忐忑的过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早,颖王府就就浩浩荡荡地驶出五辆马车,四周跟着的,是五十名黑骑。
马车里,齐宣倚着轿厢,捧着一本书在看,元瑾汐则跪坐在旁边,看着轿帘发呆。
这还是元瑾汐第二次出府,外面仍旧是熙熙攘攘的盛京城大街,因为将近年关,热闹程度比她刚进城时,还要更甚,但她此时却无心再看外面的风景。
昨天午膻时,齐宣看那密信的情全都落在她眼里,那手指攥住的样子,肯定是情报上显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再联想起前天夜里的梦,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齐宣扔给她一件披风,“门口风大,披上。到庄子里还有些时间,你昨夜怕是又没睡好,眯一会儿。”
马车很宽大,虽然齐宣占着大半,但剩下的地方,也足够元瑾汐蜷缩起来眯上一会儿。
披风上仍旧是淡淡地松针气息,元瑾汐拥着,莫名觉得安心了些。
此时她也知道自己想这些没有用,可仍是止不住地想。自从五岁时没了娘,她就和她爹相依为命。
直到后来家乡大水,他们被迫出逃成了流民,她亲眼看到,许多父母为了活命,卖了女儿保儿子。
那些被卖掉的,好一点的为奴为婢,差一点的,就直接进了勾栏瓦舍。
当时也有人要买她,甚至不惜动手抢,但她爹拼了命的保护她,说他的女儿就是她的宝,别说卖,往后谁要娶,聘礼给少了他都不干。
想到那时她爹声嘶力竭的模样,元瑾汐鼻子一酸,把头埋进披风里,不再去看外面。
马车行在青石板上,发出辚辚的声音,听着这个声音,元瑾汐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推醒,“起来,醒醒,快到了。”
元瑾汐迷迷糊糊地起来,撩开轿帘的缝隙往外看,却并没看到庄子、房屋,只看到枯树与收割后的农田。
或许转过那座小山坡就到了吧。
元瑾汐没多想,跪坐起来醒。
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看到齐宣面前有一小碟瓜子,就拿到自己面前,一个一个给他剥瓜子。
瓜子瓤落在青瓷的小碟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直到快剥满一小碟,正准备递给齐宣的时候,就听马车外传来一个人的叫卖声,“新鲜的猪肉喽,管杀又管剔,包圆还能便宜。”
元瑾汐浑身一僵,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而且这叫卖词,怎么和他爹喊的一模一样?
狐疑地看了一眼齐宣,只见到后者冲她一挑眉,用眼示意了下外面。
元瑾汐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呼啦一下挑开车厢上的帷帘,也不管扑面而来的寒风,直直地看向马车外的人。
那赶着车在叫卖的人,不是她爹又是谁?虽然此时胳膊上缠着绷带,隐隐还透出血迹,虽然脸上此时胡子拉茬,整个人蓬头垢面,但那笑眯眯地眼睛里,上翘的嘴角,仍然是从她儿时起,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
“小娘子,买肉哇?”
元瑾汐眼睛里瞬间冒出了泪花,声音颤抖,“屠户先生,这猪肉怎么卖,能不能便宜点?”
这是小时候她与她爹最爱的对话,屠户先生,也是她那时最爱的称呼。
“小娘子长得这么俊,跟我家闺女一样,当然得便宜。”
元晋安也是眼眶泛红,这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的女儿,可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不仅气色好,穿戴也好,而且比起三年前见到的模样,更漂亮了。
元瑾汐猛地从车窗外缩回头,激动地看向齐宣,看到他轻轻地一扬下巴后,立刻冲出了车厢。
“爹!”这一声蕴含了太多情绪,还没等后半句出口,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车厢里,齐宣把元瑾汐之前剥好的瓜子拿了过来,全都倒进嘴里,嗯,真香。
“乖,不哭啊,爹不是好好的么?哭了就不好看了,爹这次可是给你找了个好夫君,让人看到可是要笑话你的。看到那边那个黑脸的没有,你看看喜不喜欢。”
咳咳咳,齐宣差点没被噎到,赶紧拿起茶杯灌了下去。
撩开轿帘一看,那个黑脸的,不是刘胜还是谁?
刘胜也是双腿一哆嗦,心想你老人家一路之上都是谨言慎行的,怎么见到女儿就这么放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