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小桃啊,公子您说句话,公子!”
孙晚筠刚回来, 就听见后院传来惊呼声,她慌忙将手里东西一搁,小跑过去,见婢女和家仆们围在屋外。
滚滚浓烟顺着门缝飘出来。
婢女小桃见到孙晚筠,恍若见到救星, 忍着哭腔道:“孙小姐, 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孙晚筠也曾是上过战场的人,只随意安抚小桃几句, 让家仆去推窗。
“不行,窗户也被封死了。”
霍穆宁再堕落, 也不会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孙晚筠拧眉, 用力拍着门, “霍穆宁你又在搞什么花样儿, 开门!”
接连几下无人回应。
孙晚筠也有些恼了,退后几步, 忽地转身一个飞踢,惊的众人吓了一跳。
屋门撞到墙壁反弹回来, 被孙晚筠抬手按住,随手扯过婢女攥着的手帕,走到桌前茶水浸湿,捂住口鼻走向里间。
门窗皆封, 呛人浓烟飘在空中迟迟未散, 灰沉沉宛若乌云压境。
霍穆宁坐在地上, 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也未转过身。
孙晚筠绝非沈桑温温和和的性子,扪心自问好脾气都用在了霍穆宁身上,见到他这般颓废,压在心中多日的怒火‘蹭’地一下冒了上来。
婢女家仆战战兢兢站在门外,不敢上前,只大敞着门。
她泄愤似的踢了脚屏风,空出的手挥散着浓烟,冷声质问道:“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三日,现在又搞的乌烟瘴气,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话音未落,孙晚筠走到他跟前脸色一变,扔掉湿帕去抢霍穆宁手里的衣服,颤声问道:“霍穆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霍穆宁沙哑开口,“我知道。”
他身侧堆着大堆女子衣裳,件件布料柔顺,花纹精致,都是当初花了不少银子买的。
他双腿盘起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火盆,里面燃着火焰和未烧尽的衣料角,火舌肆意猖狂的卷住那片衣料角,刹那间吞噬成灰烬。
霍穆宁却色未觉,拿过孙晚筠夺走的衣裳,毫不犹豫扔进去。
湮灭的星星火点重新燃起,炽热的火光烤的脸生疼。
孙晚筠眼眶忽地泛红一片。
“父亲嫌我不思进取,毫无长进,哥哥们每次都会护在面前,说只要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天塌下来都有他们顶着。我那时在想,父亲既然不喜欢小儿子,那就变成‘小女儿’好了。可父亲见到后,却反而更生气,藤条都不知打断了几根。”
“生作男儿身,扮作女儿相,霍宁宁活的无忧无虑,闲时跟父亲顶顶嘴,无聊时妆弄胭脂水粉,没有比她活的更简单快乐了。”
霍穆宁攥着乌金云绣衫的手指骨节缩紧,后又松开,缩紧,松开,缩紧。
接着手一松,云绣衫缠住火舌,共同赴向灰烬。
孙晚筠眼眶里泪珠打转,鼻腔满是酸涩,她颤着手抓住霍穆宁的手腕,哽咽道:“别烧了,别烧了,你不穿给我穿行不行。我、我也是女子,我以后肯定会天天穿给你看。”
她对霍穆宁的喜欢,不亚于霍穆宁对这些衣裳的重视。
衣裳烧了,跟烧他的心有什么两样。
霍穆宁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掰开她的手指,火盆残留的灰烬仿佛抽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可现在霍宁宁的天塌了,她要回家了。”
说着,他冲孙晚筠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意。
“她那么的娇气,那么的爱美,我给她烧别的肯定不乐意,指不定晚上做梦还要数落我。倒不如送些漂亮衣裳给她,这些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才不呢,宁宁喜欢干净,你这样她肯定要骂你。”
孙晚筠抽抽鼻子,推开他,拿起地上的衣裳,整整齐齐叠好,随后交到霍穆宁手上。
“诺,给你。”
霍穆宁深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多谢”,将衣裳扔进火盆里。
两人就这般静静坐着,一人递着,一人烧着,等到做完这些,霍穆宁起身一阵眩晕,踉跄几步,一屁股栽坐到了地上。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孙晚筠笑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霍穆宁,你看你那怂样。”
“什么怂不怂的,”霍穆宁索性盘起腿,没好气道,“我这是饿了。”
一听到他说饿了,侯在外面的婢女家仆们是打心底的觉得高兴,立即张罗着去准备膳食。
老爷和几位公子已经锒铛入狱,小公子可万万不能再出问题了啊。
……
沈桑送双胞胎兄妹回去后便回了东宫,听白芷说谢濯在书房,去了后见有幕僚在,转身去了对面的凉亭。
坐在那处,正好可以透过枝叶间看见谢濯。
今日的太子殿下,也很认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