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乾隆看安絮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安慰她:“人这一生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奢望,还望你看开些。”
他的眼穿过马车,仿佛看到了当年汗阿玛为了能多活一段时日,日日不落的吃所谓的仙丹,只是身体大限已至,哪里又是人力能挽回的。
说得倒是轻巧,这些道理安絮都懂,但是懂却不代表她能看开,毕竟是生她养她这么多年的父母,前世她是孤儿,直到投胎到这里,她才知道什么叫亲情。
很快马车就停在乌拉那拉府门口,安絮的兄长讷礼得了消息正在等着,看到万岁爷搀着妹妹下车的一瞬间,他略显憔悴的眼亮了亮。
隐晦的行了个礼,却被乾隆打断了,“不必多礼,快去看看老太爷和老夫人吧。”
安絮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往前走,这么多年下来,她却依旧记得府里的方位。
张院使挨个给两位诊过脉,叹着气摇头:“老太爷这是寿终正寝,幸好走的无病无痛;老夫人却是一时受刺激过度,引发了心疾,臣只能开个方子减轻她的痛楚。”
听完张院使的话,安絮一张脸变得十分苍白,将手握紧了又松开。
声音沙哑至极:“难不成没其他办法了吗?”
张院使想了想劝道:“就算强行把老夫人留下,却也是平白给她增添身体上的苦楚。”
两位老人的棺材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两人亲自挑的木材和花纹,老太爷如今已是净身入了棺椁。
而第二天老夫人却突然清醒了过来,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她跟儿孙说了几句话,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直到安絮赶来,她才虚弱的嘱咐道:“我去世后,乌拉那拉家就是你哥哥撑着了,他虽不能开源,但守成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他天生没有长计谋的那根筋,七阿哥渐渐大了,若是有人从乌拉那拉家下手,那可真是防不胜防,你得帮着注意下。”
“倒还是你最辛苦,当年先帝怎么就选中了你呢,皇后听着尊贵,但不用想也知道你这么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安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顾得上摇头。
“我不辛苦,在宫里过日子是过日子,在外头过日子还是过日子,若是没进宫,兴许我现在过的还不如进宫后呢。”
她的手紧紧握着老夫人干枯的手。
“别伤心,我和你阿玛纵然不能同日生,但如今也算是同一日下葬,他这个人再粗心不过了,在下面若是没有我,也不知道会邋遢成什么样…”
老夫人嘟囔着,后边的话安絮已经听不清了。
但看她的样子,估计是回忆吧。
乌拉那拉府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一同下葬,就连灵堂都摆在一处。
朝中同僚络绎不绝的过来拜祭,谁不知道,万岁爷曾陪皇后娘娘亲自来过乌拉那拉府一趟,况且又有几位阿哥过来上过香,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来?
头七过后,乌拉那拉府终于安静下来。
讷礼和德桓两个,按照惯例守制三年。
这样也好,自从安絮生下龙凤胎后,满府里烈火烹调的,冷一冷也不是坏事。
老太爷一等承恩公的爵位顺理成章过渡到讷礼身上。
而在宫里的安絮则是大病一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打不起精,夜里甚至睡不好,手中的宫务也分给几个妃子了。
“娘娘,您喝点汤,再这么熬下去,您身子撑不住的。”玉圆急的团团转。
安絮用勺子搅了搅汤,是她原先最喜欢的山药排骨汤,只是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便把碗推远了。
“您得想想几个阿哥啊,若是您病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五格格该怎么办啊。”
容嬷嬷劝的苦口婆心,安絮皱紧眉头,妥协了,“去请庄太医吧。”
玉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立刻出去叫李德请太医。
庄太医来的很快,他诊脉用了一刻钟,还让安絮换了两只手。
这才说出结果:“娘娘这是郁结于心,才会导致夜不能眠和没有胃口,臣这就开个安汤的方子,只是您也要放宽心情,多出去走走。”
不得不说庄太医对安絮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安絮只喝了两天他开的方子,情况就改善许多,夜里睡得好,第二天人也就精了。
就在安絮喝药的时候,纯贵妃遣人来报忻嫔早产生下一个小格格。
听到这个消息后,安絮轻车熟路的赏赐下去。
六格格有些虚弱,因此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
宫里最羡慕的是颖嫔,满月宴上看着六格格的眼都是绿的,她进宫也是有几年了,宠爱不少,但是从没有过好消息。
她看忻嫔怀孕生子酸的不行。
重阳节宴会的时候,纯贵妃看见瘦了一圈的安絮顿时吓了一跳。
“就短短一个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安絮摸摸脸颊,“真的瘦了吗?我倒是没感觉到。”
“不是真瘦还能是假瘦啊。”纯贵妃忧心不已,“太医是怎么说的?
“只是最近天气闷的厉害,吃不下饭罢了。”
安絮摆摆手,有些纳闷,“如今都已经是九月,却连一场雨都没下过。”
然而这事情都是经不过念叨的,重阳节当夜就开始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浇灭了炎炎夏日,预示着隆冬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