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絮捻起一支琥珀簪赞叹道,“难为他们做出这样的簪子。”这簪子本身的原材料不贵重,但是难得的是琥珀里封着一只类似蝴蝶的昆虫,只是比蝴蝶要小巧很多。
玉圆微微笑起来,替她倒了杯茶,“满宫里也就娘娘您喜欢这样的,其他人一看到这虫子估计就得罚他们了。”
“这多有意思啊。”虽然她也不会戴出去,但是拿在手里玩也挺好的。
除了这支琥珀簪外,其他的都是老样子,安絮挥手让玉晴把这些都收进库房里,然后吩咐道,“明天你从库房里把前些日子得的白狐狸皮送去广储司,叫他们做些斗篷、围脖,顺便把赏银送过去。”
白狐狸越来越难见,相对应的,白狐狸皮也愈发珍稀,比起紫貂皮都不差什么,她这里也是前些日子乾隆赏给她两件,皮毛雪白,好看是真的好看。
第二天去长春宫请安时,病了许久的裕常在终于能起身了,她白着一张脸给皇后告了罪。
安絮淡淡叹口气,原来多活泼一个小姑娘,不过几年就在后宫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皇后没有为难她,柔声叫起后又安慰了几句,她对没有威胁的小妃嫔一向是和颜悦色。
除她以外,其他的高位妃嫔也跟着关心一会,皇后见铺垫差不多,这才通知她们一个决定,“前些时候万岁爷得知密太妃将宫里的东西送出宫,并且在当铺发现了有内造字样的器具,这事委实不太好,因此万岁爷下了令,从今日开始,宫内众人再不许将宫中之物移给本家,家中之物亦不可向宫内传送。”
听完这个旨意,众妃嫔面面相觑,对她们来说前者还好,后者就麻烦大了,她们这些主位妃嫔哪一个家里没送过东西?贵妃的坐胎药,娴妃的妆品,嘉妃的高丽参,都是要从家里送进宫的。
皇后见此又补充了一句,“万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就不会这么严格,多数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絮知道,这是乾隆在出气,庄亲王作为长辈让他没办法严厉惩治,但是谋逆这口气不出又不行,因此他借着密太妃的原因狠狠打了庄亲王一巴掌,同时宫里妃嫔、宫外大臣会对密太妃和庄亲王产生怨怼之心,这是人之常情,没办法避免的。
她想的没错,这旨意一下达,密太妃就病倒了,宫外的庄亲王得知这件事后羞愧异常,纵然已经出继,但他毕竟在母亲身边养到六岁,对密太妃依然有孺慕之情。
亲自进宫在乾清宫待了一天向乾隆赔罪,晚上离开的时候更是一瘸一拐,不过他这样的行为正好搔到乾隆的痒处,让乾隆在之后的日子里没给他穿小鞋。
第47章
时间进入乾隆七年的正月, 安絮一如既往的煎熬着祭拜祖,这一个月里唯一称得上高兴的事情便是额娘和嫂嫂过年进宫看望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她兄长因为改良了农具,现在在工部任职更是如鱼得水。
讷礼从小就喜欢做手工, 妹妹安絮和儿子德桓小时候所有的玩具都是他亲手做的,更难得的是他脑子里充满思妙想, 偶尔还会惊吓到安絮这个穿越者, 与此相对应的是,在八股文学或者弓马骑射上,讷礼实在不算有天赋。
“德桓身体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是不是又病倒了?”安絮有些忧虑的询问道, 她这个侄子是早产,身体一向不好, 抵抗力很弱, 然而却是兄长和嫂嫂唯一一个孩子。
郎佳氏叹口气,“之前温习功课太过用功, 染了风寒,不过现在已经好全了。这孩子实在太过于刻苦,反正咱们满人也不需要科举。”
安絮算是了解德桓, 别看他年纪小身体弱,但是志气很高, 才思也很敏捷,跟永琏的性格有点相似,他的目标就是参加科举,然后入朝为官。
章佳氏也附和道,“想来也是该给德桓娶妻了,得有人管管他, 有了妻和子,总会多注意身体吧。”
“先慢慢找着,等过两年选秀的时候,正好可以撂牌子成亲。”郎佳氏心情很好,他们家总算要迎来孙辈了。
安絮算了算德桓的年纪,两年后他刚好十六岁,确实也该到了成亲的时候,但是德桓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这么早成亲会不会出现不好的状况,“你们也别着急,先叫庄太医去给德桓诊治一下。”
虽然宫里太医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给其他人诊脉的,但是作为后妃的家族,总还算有些优待。
聊过家里的事,郎佳氏见四周都是心腹,便压低声音道,“万镜阁的管事将两样东西送来府里,一样是红色的果实,汁水极多,还有一样是褐色的,有点像地瓜,两者都给兔子和人吃过,应该是没毒的。”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吃的人都是自愿的,说是味道不错,我也尝了尝,味道确实很特殊。”
安絮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听这描述似乎是番茄和土豆,这两个可是她念了好久的,脑海里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咽了下口水。
“额娘,您在庄子里派人把这两样种出来,多种些,种出来后再想办法送进宫。”
番茄暂时先不说,土豆可是好东西,能填饱肚子的同时产量还很大,西方国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拿土豆当作主食的,若是真能种出来,也算是造福百姓。
郎佳氏知道轻重,自家这个女儿可是极为不凡的,不过再怎么样,都是她的女儿,她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欣慰至极,因此连忙点头,“你就放心吧。”
又聊几句,就差不多到时间了,安絮派人跟皇后提了一句诊治之事,皇后倒没为难她,直接同意了,郎佳氏两人出宫的时候就带上了庄太医。
她们走之前,安絮从库房里找出一堆布匹,颜色花样都是适合额娘嫂嫂这个年纪的,还有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让她们一起带回去。
没多久庄太医就回来了,没回太医院反而先来了翊坤宫,恭敬的禀告给安絮诊治结果,不出她所料,德桓还是老毛病,身体底子弱,因此太医只是开了些滋养的方子。
见过家里人,紧接着晚上就要去赴宴,这一场算是家宴,除了后宫众人以外,还有宗室亲王和他们的家眷。
安絮要穿的衣裳早就被宫女们用金斗熨好了,她换上海棠红的金丝玫瑰旗装,颈边袖口衣摆都绣着连绵不绝的缠枝玫瑰,外罩一件松花色的灰鼠袄子,脖子上围着白狐狸皮围脖。
又从梳妆盒里把金镶红宝石的玫瑰簪子插在左边,右边则是挑了一支凤衔花枝垂珠步摇,中间绕着金线缠的玫瑰,面上妆容齐整,尤其是眉目中间点上的红点,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勾人心魄。
艳丽如斯,惊艳如斯。
坐上轿辇往乾清宫而去,路上正好碰到舒嫔,两个人轿辇并行,掀开帘子聊起天来。
“娴妃娘娘今天可真美。”舒嫔嘴笨,不太会夸人,但是此时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艳,叫人能听出真诚来。
“多谢你的夸奖。”安絮摸摸耳畔垂下来的珊瑚珠子,“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少?这天气可是冷呢,怎么不多加一件大氅?”
舒嫔摇头,“我小时候跟阿玛学武,身上的阳气比之男子都不差,衣服穿多了热。”她看见安絮不相信的眼,不由得笑起来,“娘娘若是不信,一会下轿就摸摸我的手。”
“那一会我可要摸摸看。”安絮的指尖在手炉上所摩挲了一下。
下了轿,趁着还没进殿,安絮披着厚实的白狐斗篷,握住了舒嫔的手,果然比她的手热乎多了,她这才相信了舒嫔的话。
啧啧称,“我可真羡慕你,不像我,冬天都离不开手炉和汤婆子。”
舒嫔握着她的手慢慢往里走,“这有什么,我小时候是被按照男儿的方式养大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舒嫔色淡淡,但是安絮能感觉到她心里难受,只能牢牢反握住她的手。
这世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舒嫔对安絮一笑,爽朗大气这四个字放在舒嫔身上可真是再妥帖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