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听了府里婢子的调笑,想了想,还是跟清辞说了。清辞听了后,只庆幸她早晨说了那番话,看卫昭也不像小时候,追出来反驳,大抵是听进去了。
她也不当一回事了。
碧落问:“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清辞诧异:“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的。”
碧落觉得这样不行。姑娘心善她是知晓的,但是可不能压不住下人的,是会出事的。
“姑娘,她们嘴碎,敢背后编排你跟将军,往后难保不做些什么,还是罚一罚的好。”
清辞想了有一会儿,若是只她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宽待就宽待了。但卫昭如今是将军了,这本就是将军府,若是下人管不住嘴,是会惹麻烦的。
她对碧落招招手,说:“要不这样吧。”
府里的人本来就是刚买的,有些是卫昭上级赠的,大家都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偶尔还有些混乱。
上头的两个主子,一个常年在军营里,一个又面软心善,下人们过得都很自在。
若是各个职位都安排个总管,只负责这一堆人,出了事便找这个总管。
既明确了职责,也有了规范。
碧落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姑娘想的真周到。”
清辞又道:“今日这事就先算了吧,你只跟大家伙说说规矩就成。”
碧落应了声,去了?。
清辞也没回屋,她在后院里还养着鸡。如今又大了不少,卫昭派来的那些女子,没做过这种事,将鸡放出来就捉不回去了。
满院子的鸡毛。清辞就手把手地教她们,让她们别害怕。可这也不成,她们哪里做过这样的事?那鸡身上还臭烘烘的,清辞只得自己上手。
忙活到了正午,前院来传饭了,清辞才离开。
清辞到的时候,卫昭还在她的屋里,他蹲在内里的地上,面前放着个水盆。背对着门口,只留了个背影。
他极认真,也没听到脚步声,掌心攥着白色的棉布,从水里拿起,搓了搓,又放进去。
清辞问他:“......你在做什么?”
卫昭一激灵,他没回头,反倒将头低下,手上动作加快。水盆里的水被他溅出了好多,都把地面打湿了。
清辞觉得怪。
好好的,他也不出去,反倒蹲在她的屋子里,像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心底有不好的预感,立马转到他面前去,瞧清楚了他手里攥着的东西,气血都涌到脑顶了。
是她的裹胸布!
清辞只觉得喉咙被噎住了,想狠很训训他,可又因为羞恼,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大声叫他的名字:“卫昭!”
卫昭匆匆抬了一眼,手下动作没停。又冲了一遍水,这才停了手,小声嘟囔道:“你放在床上被我瞧见了,就洗了。”
清辞伸手捏了捏眉心:“我放在床上你就拿?且不说我自己会洗,如今也有了婢女,交给她们也成的。”
卫昭动动唇,他今天是摆明了要跟清辞杠上了:“不成的。”
清辞压着心气,问他:“为什么不成。”
卫昭扬起头,瞳仁漆黑辨不出情绪,只觉里面沉浮着星点似的烈火,不知何时会燃起。他的指腹勾了勾盆里的棉布,道:“从前我也洗衣裳,阿姐也是让的。怎么如今就不让了?”
清辞站在他面前好一会儿,心底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从前她觉得卫昭可怜,人小小的,没爹没娘,孤零零的也不爱说话。她心里怜爱,他想要什么都愿意给他。
怕他晚上一个人睡觉,就跟他在一张炕上。
可是如今......他总将从前挂在嘴边,有自己的院子也不去,整日赖在她的床上,这是很不应该的。
清辞抬眼,认真地望着他的眼底,企图看清他的情绪。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少年沉似黑夜的眼。
他如今已经很高了,比她要高了一整个头。他人也健壮不少,穿着宽松的长衫,衣领稍开,微露出半截胸膛。
里面的肌肤不是从前的白嫩,带了些微肌肉的纹理起伏。他的手上沾着水,指尖仍然勾着她的裹胸布。
那一长片白色的棉布,是她经常裹着的。就紧贴着她的,如今却被他的指腹反复地搓洗。
清辞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卫昭陌生了。
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了。可他说的也没错?从前也是他洗的啊......
清辞往后退了一步,匆忙垂下目光,紧紧盯着他指尖的棉布,道:“你也说是从前,从前你小,我也小。家里就只我们几个,可现在不同了,我们都长大了,这是不行的。”
卫昭就问她:“那怎么着才行?”他脸上露了笑,往前一步,视线紧紧抓着清辞,目睹她瞪大的眼,只觉酸涩又畅快,他又重复一遍:“阿姐告诉我,怎样才可以?”
清辞忽然觉得双唇干涩的厉害,就连跳动的心也短暂停住,她屏住呼吸,用震惊、用不解、用迷惑的眼看他,只能瞧清楚卫昭脸上的笑,不似从前阳光,带着些微的阴沉。
她的心也一块沉了下去,她伸手,夺过卫昭手里攥着的棉布,扔在脚下,重重道:“卫昭,你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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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与卫昭一连几日没再说过话。那天卫昭盯着脚下的棉布,震惊许久才回,转身就离开了。
他去了军营里,许久没回家。
清辞心里也存着气,依旧没消,也不去理他。
正巧李绰来请她,说是在酒楼里设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