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长孙茂已走到她跟前来,供一拱手,礼貌笑道说,“一应吩咐,师弟都已尽力做到。”
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叶玉棠心头万分抗拒。
师父却说,“他小小年纪,已然佛学深湛。既一心想随为师参禅,随徒儿习武,那为师便允了他的请求。你二人年纪相仿,左不过不过差个几日。拜在前头的为师姐,拜在后头的为师弟。既是剃度入门,法号为师也拟了一个,循戒字辈,往后就叫明戒吧。”
叶玉棠气得不行,觉得师父偏心,“徒儿拜入师门这么多年,都不曾见师父拟个法号。”
师父道,“既然特意要求,那为师改日再去给你求一个便是。”
师父说完这话,呵呵笑着出门去。
叶玉棠回头瞅了长孙茂一眼,“你还真去绣花?”
长孙茂笑起来,别提多得意了。言简意赅,更是欠收拾:“你猜嘛。”
她满肚子火气,“我不信。”
叶玉棠始终觉得:师父这么爽快答应收他为徒,其中必定有猫腻。
琉璃寺这么穷,这些年颓墙破瓦都是她在修,香火……更别提了,压根就没有。这小子惯会讨好人,搞不好师父是私收了这小子贿赂。
没钱,她去挣就好,何必弄这么个人进山里来呢?
前后总有一个月的时间,叶玉棠始终不肯承认他是自己的师弟。当他好兄弟也罢,记得赠长生恩情也罢,但骤然成了这么个便宜师弟……她觉得实在不可以。有时瞧见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种种复杂情绪汇聚成一股一言难尽,索性掉头即走,招呼都懒得同他打。
他倒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成日棠儿长棠儿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厚颜无耻。
直到有一日,她发现,琉璃寺没盐没味的素斋……变好吃了。
原来长孙茂从长安携来了个名厨梵乙。
梵乙本就是个出家人,曾在西明寺做斋食。师父早年挂单西明寺,尝过几次他的手艺,毕生难忘,只是在少室山上青灯长卷的,想去长安道吃上一回,也不容易。师父生平没别的爱好,就一张嘴,有时还挺馋的。
谁知有一天,有人亲自将厨子提上上来了。
至此,叶玉棠服气了。
……毕竟,她也不会和自己胃过不去。
作者有话说:
天知道这章写了1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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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故山
白捡个师弟, 不见着还好,一见着,老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但叫他每日自己练习扎马步、棉捶与站桩, 每日只吃饭、睡觉能见得上一面。晾了他小个把月,到底吃人嘴短, 心里不踏实得慌。
一早晨醒来阳光大好, 趁着梵师傅做饭的功夫, 她走进隔壁僧寮将人拍醒,将他一路带到后院落满金黄的杏林之中,同他说, “今天开始练内息。”
长孙茂眼睛一亮, 聚精会的听。
她说,“内蕴,外家称为定功, 内家称作身知。初练可强身健体,渐而防病延年;略具形态后, 可令其听凭你调运, 催生真气,冲开点穴;进而, 借力打力,寸劲爆发;再则, 则可以令内力聚而有形……”
说到这儿,她稍稍运力抬起双臂, 手心朝天,于半空一顿。
长孙茂抬头, “嚯”地一声睁大眼——
头顶十尺内的缤纷落叶皆被无形之力控住, 缓缓坠了半程, 停住了。
叶玉棠一收手,杏叶复又飘飘荡荡坠落下来。
确保他是彻底来了精,接着才言简意赅地,说起这枯燥的部分:“内力最初生于调息,存于丹田,这个不难,但难在如何运化、催生。因为内力游于十二正经与八脉经,则调运内力需‘威猛生之,收藏在内’。练功之时,倘或过快,则会动作与气血分离,不能力与气合,则涣之采。”
她面对着长孙茂,十步疾退,一个趔趄。
长孙茂以为她将要跌倒,一步上前,想去扶她。
谁知她陡接两个后仰翻腾,稳稳立定,道,“这便是气血分离,涣之采。”
接着又运出同等力道连推两掌。一掌慢,一掌柔,推出两片树叶飞出数十尺,后劲不足,打旋儿、飘荡,方才缓缓坠地,“过迟缓则气滞,贪秀美则流于浮,失之沉稳。”
话音一落,她转腕一掌,不偏不倚推得一片三角杏叶横旋疾走,钉入十数步外银杏枯梢之上。
长孙茂几步上前去,一手将那片杏叶扯出来,拿在手里瞧了瞧,赞道,“好……好厉害啊!”
叶玉棠道,“若学武功,正经师父们估计都会说,要先练基本功。弓步、倒立、扫堂、三角步、呆踝、马步冲拳,数月之后,方能开始学习招式。我觉得不对,习武至今,觉得从最初起就该练气,气乃是形与力之根本。”
长孙茂见过方才那几式,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急急追问道,“如何练气?”
叶玉棠道,“中原诸派之中,入门之初,凝练内力最稳、最快当属太乙剑派为首。太乙剑派练气方法有两种:一曰云手。”
她进退左右各行数次,手势如同轻柔抚过云雀尾羽,道“云手三循,这一势叫做‘进在云手’。”
接着再行数次,左右手循环划圈,道,“二曰云环之势,需要有一身备五弓之用。”
长孙茂跟在她后头模仿。
她问,“记没记住?”
他闻言点点头。
姿势虽笨拙了些,意思倒也尽到了,记性更是不错,令她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