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映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白裙女子,显然地,今日这林小姐是有备而来,仅从妆容装扮便可看出。
她正暗暗将自己同林良善比较时,却听林良善道:“咏思,我找你有事。”
这话就是让闲杂人等退让了。
江咏思原本以为林良善会当场发脾气,毕竟去年那场大街发作的场景还犹在眼前,他怕她又气出病来,却没想到她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看向莫千映,道:“莫小姐,你不用帮我在莫老夫子面前说话,多有麻烦。”
莫千映被两人的话气到,又见林良善脸上的笑意,气得跺脚,携着侍女离开。
临走时,她说了一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林良善并未放在心上。
江咏思带她进了目前居住的客屋。
林良善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他执茶壶柄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与青蓝色的瓷器形成鲜明的对比,衬托地越发好看。
江咏思将倒好热茶的杯子递过去,问道:“善善,你来找我什么事?”
他看着她的脸,美目红唇,脸颊因刚才被吴玉带着多走了路,泛着丝丝红晕。白裙衬的她有些寡淡,若是换上红裙,该更合适。自她回来,只第一天去国子监主动找他,其余时候都没有问询过他,堂妹也跟他说怪。
林良善右脸颊的梨涡浅浅浮现,将怀中的布包拿到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薄薄的棋谱,轻声笑道:“你看看。”
她将棋谱递给他。
江咏思疑惑地接过,只看了第一页,情就震惊不已。
一页页地翻将下去,他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林良善,沉声问道:“善善,这棋谱是从哪里来的?”
林良善已经为这件事找好了理由,她轻皱细眉,道:“我这几天做梦,梦到一个叫北厝的人,他硬拉着我下棋,还摆了许多棋局给我看。没想到醒来后,我还记得一些,就把棋局画了下来。后来我好北厝是何人,就去查找,没想到他竟然赫赫有名的围棋大师。”
“原来是这样。”江咏思初听,惊得很。
身为江家的嫡长子,他自小在祖父的身边长大,学棋是必要的事情。虽他如今不过十六,却棋艺精湛,能与江太傅一决高下,不分输赢。
北厝之名,江咏思自然是听说的。遗留下的两副残局,他曾解过,却只解出一副,还是花了几个昼夜的功夫,手中的棋谱却比那两副残局更加精妙有趣,虽是新画的,却不会有假。
林良善看着他脸上的喜悦之情,眼含笑意,道:“咏思,我将这棋谱送你。”
江咏思回过来,清隽的脸上有些愕然。
“你十六的生辰将到,我就把这棋谱当生辰礼送你。”说到后面,林良善的梨涡越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可是……”
他的话未完,便被打断。
林良善嬉笑道:“咏思哥哥,我知道这份礼很重,可只要你开心,那就很好了。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我下一次的生辰,你就好好想着怎么回我一份有情义的礼物。”
话都被她说尽,况且江咏思是真的喜爱这棋局。
转念之间,他已经想到莫岑也是崇拜北厝的,一直遗憾未能得到那本《百变效古棋谱》。他的祖父与莫岑有怨,他这次上焦纵山向莫岑求学,可一直没能得他正眼。
若有了这棋谱,兴许自己这次到寒麓书院会有所得。
江咏思也不再推脱,温和地笑道:“善善,那这次就多谢你了。你的生辰,我一定好好准备礼物。”
林良善不打算多留在这里,她将棋谱成功送出去后,就要离开。
“善善,留在这里用过午膳后,再走吧。”江咏思瞧着外面的日头,道。
林良善淡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还有些事,要回去了。”
她这般的举动和话语,让江咏思心中感触复杂,好像从前的那个林良善和现在的林良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看着她的笑容,江咏思微怔,噩梦中,她被人狠厉鞭打,又被太子段昇用剑杀死时,也是这样的笑容。
刚才她说自己梦到了北厝,所以得了这棋谱。他已看过,棋谱是为真。
那他梦见的呢?
不能深思。
江咏思将林良善送至书院门口,他的唇张了张,最终说道:“善善,我和莫小姐没什么关系,你别多想。”
林良善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有关系。”
他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松林的小道中。
一整日,闵危都心不在蔫的,王泰察觉到,浓眉一撇,问他:“小徒弟,你怎么了?看着蔫巴巴的,像霜打的小白菜。”
闵危蹲着马步,默不作声好久。
好一会儿,他才闷声说:“师傅,我今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那就更要练武了。”王泰踢了他一脚,闵危差点扑倒在地,幸而用手撑住了地面。
王泰:“来,起来,和我打一场,我看看你进步没。”
等林良善回府时,就见躺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的闵危,整个人灰扑扑的,脸上还有好几处红肿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红萧眨巴着眼睛,感慨师傅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打人者,王泰,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挠头傻笑,心下暗想:怎么那么不凑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