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那时萧静好告诉他的。
他人走后许久,郁久湘湘才收起眼泪,那双盈盈一水的眼睛陡然一转,竟如蛇蝎般厉辣!嘴中不停说着她们本民族的语言,其中一人只顾点头,随后用血在白布上写了什么,一只雄鹰悄无声息自九天翱翔而下,带走了那张布条!
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师并未走远,雄鹰飞出来的第一时间,便被他如风般的幻影捏住,落地时路琼之凑了过来,问道:“写了什么?”
湛寂展开,白色的布条上红色的血,如画符一般,他说:“是鲜卑文,意思是,我方已有准备,派张继和百里烨出征。”
“这字丑成这样,也就只有你认得。”顿了顿,路琼之哂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礼部今早进言,要在全国给陛下选皇夫,人物画像都拿来了,我私下看了一眼,长得真俊!”
湛寂将那布条原封不动放回去,待手中秃鹰飞出,才冷冷看了他一眼,掀衣离去。
“陛下,瞧上了吗?”
礼部的老臣为了南齐将来,可谓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数月,才在全国各地寻得这些集样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男子。尤其是战事突起,他们更是焦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南齐后继无人。
萧静好走马观花式礼貌性地看了一遍,本想一口回绝,却在瞥见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话风一转,说道:“那,那就看一眼吧。”
门外那人听罢,捏紧的拳头发出蹭蹭的响声。
不多时十来人立队从门边走了进来,只是一眼,她就假意捂嘴,实则是去掐自己人中。
确实很标准,标准得像用圆圈挑出来的鸡蛋一样,个个肤白貌美,长发飘飘,身强体壮,甚至还妩媚妖娆。
“陛下!”
十来人纷纷跪在地,礼貌恭敬又顺从。
挨个自我介绍过后,她一个没记住,心虚地抬起眼,对上的是师父在门外不明所以的眼,萧静好眉眼一抽,竟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期间好几个男子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那表情,那态……萧静好连连别过脸,手掌向内手背向外挥了挥,“下去吧,此事不必再议,朕自有打算。”
老臣劝阻数次无果,只得叹气离去。
待人走完,她再去寻那抹身影,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朕这后面的话他不会没听见吧?”她问秘书丞。
上官芮:“好像是的,国师提前走了。”
“……”
玩大了。
整整一天,她坐如针毡,同大臣们在仪式房谈论事情也是心不在焉,本质是想捉弄他一下,最后却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
夜深了才回到寝宫,风把烛火吹得忽明忽暗,萧静好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站了片刻,正打算去国师府找他,谁曾想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一连扇灭了好几盏灯!
守门的宫女没拦住,大喊道:“国师,国师留步,陛下寝宫,您不能进去……”
从未见他如此急迫过,她先是一愣,而后抬手示意侍女们出去,大门再一次被关上,周遭静得连根羽毛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师父。”她垂眸不敢看他。
湛寂走近,“你明知那公主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为何还要信?”
她退后两步,嘟囔道:“那你明知我是看你在场才故意召见那些人的,为何也要信?”
“你,”湛寂上前,轻轻抬起她下巴,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那眼颇具杀伤力,萧静好有些招架不住,从他手里挣脱,转身自几案的果然里拿了根糖递过去,眼底泛笑,“师父酸的吃多了,吃根糖调节一二。”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看了眼那糖,眼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见他不语,萧静好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蹦跶,冒死说道:“那些人长得还满不错的,只可惜……”
“满不错?”
他静默的眼中血丝遍布,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至角落,才沙哑一句:“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这绝对是他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似六月的飞雪。
萧静好打了个冷战,急急后退,看着他生气的脸颊和灼伤的眼睛,小心翼翼伸出手顺着他胸膛,语无伦次道:“圣僧,凝,静气,凝,静气。”
湛寂的眼里直接能喷火!
这还是他从前告诫她的话,她觉得很不公平,为何他对她说就有用,她对他说就无用?
天知道他有多生气,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急促的喘气声在她头顶此起彼伏,目光亦如野火烧不尽般烧了下去,一路劈进她眼底。
她先前还浑身发热,又忽而转冷,后勃颈彻骨冰凉,还没来得及认输投降,脚已腾空,直接被抱去了床上。
红帐轻纱,高床细软,他狠狠压了下来,把头埋进她颈窝里,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灼伤般的气息烧尽她每一寸肌肤,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克制,萧静好抱他的力道更紧了些,也窝在他颈窝里喃喃道:
“我没有不信你,我当时已经意识到这是淳离的宫心计,我信你的!”
湛寂听罢,抱着她一连打几个滚,动作剧烈,木床随之发出尴尬的咯吱响。
直到把人控制在最角落,他才翻身平躺着,如负释重般长长叹了口气,斜眼看她,“老了,皮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