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十二岁的褚凌寒年少成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轻轻挑眉,“师叔,你在怕什么?”
淑妃心惊胆战道:“凌寒,你千万不要伤她,她还那么小。”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她?”他两道杀气森森的眼直接射过去,冷若冰霜。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师姐尸骨未寒,你现在……”
“你也配提她?”褚凌寒打断,沉声道,“你把全健康城催生的药都买了,导致今日我们什么也买不了,这个结果,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淑妃怔住:“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我买药。”
他咬牙抬眸,撞上的是淑妃惨白的脸,那厢惊慌失措道:“凌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他怒红了脖子,吼道:“玉机子!你好歹毒的心!”
“凌寒,我真的事先不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买这些药,事先不知道你娘会难产。”
“那为何我早先进宫找药,却被人拦在门外,要让我走程序!这么巧?”
他的怒吼,登时吓哭了摇篮里的女婴,那哭声向根尖锐的针,一寸一寸往褚凌寒心上扎。
那天他是要杀淑妃的,可当他正要出手时,衣袍不知何时被她胡乱抓在了手里,之前没睁开的眼睛这下彻底睁开来,圆溜溜的,目不转睛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试图挣脱,可只要轻轻一动她便放声大哭,小小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稚子无辜,不要伤害她,求你!”淑妃祈求道。
褚凌寒咬牙,指甲不知何时刺进了掌心里,鲜红的血无声地滴在衣袍上。他怒到极致,隔空一掌拍了过去,却只擦着淑妃发丝而过,攻势如排山倒海之力,震碎了她身后一排排怒放的寒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终归是没报仇。
前世今生,在那里便被他做了了断。
怎么死的他不愿再回忆,只知再醒来时回正遇见母亲难产,他庆幸,还能挽救,可是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却还是没能留住那可怜的母亲和夭折的包弟。
该发生的事,竟还是毫无预兆地发生了……重生又有何用。
从此,童颜皓首,梦觉黄粱,一笑无何有,因此把富贵功名一笔勾!
什么红颜财富,什么功名利禄,他再无所求,剃去三千青丝,此生常伴青灯古佛。
本以为缘分已尽,谁知几年前又在清音寺毫无预兆地碰到了。菩提古道,古松下他第一眼看见她时,是震惊的,是难以置信的,他不会收她,他们不该再有瓜葛。
所以,他用无比凉漠的口吻,说了句:“带走,我不会收她。”
尘缘既已断,又何必再续。然而,即便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收她,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地选了她,且还生出后来如此多的“千不该万不该”。
天意如此罢,湛寂这样想着。
萧静好见他一脸色薄凉地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说道,“能让我师父主动出手的人,只怕与南平王妃和小世子的不幸离世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当年你出现在淑妃宫,是去杀我母亲的吧?”
湛寂垂眸,沙哑一句:“就算是吧。”
她猛力挣脱他手掌的禁锢,不由地退了半步。
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等解不开的渊源。难怪,每次她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母亲时,他总是表现得很淡漠,甚至还掺杂些许嘲讽。
难怪,当年他拒绝收她的态度如此强硬。
很久后她才小心翼翼说道:“我从来不知她竟会武功,而且还是那样的出入化。这两日查其根源,才知道她跟南平王妃师出同门……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之中,存在什么误会?”
湛寂动也不动盯着她通红的眼,平静眸波皱了起来,他担心的场面,终究还是来了。他从不想将过去的往事再撕开,也不愿让她来承受这些。
这阴差阳错的,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纷,终归还是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你就当是个误会吧。”他说着,想去摸她脸,却被她急急后退躲开。
他伸出去手顿在半空中,嘴角扬起一抹苦涩。
“对不起。”萧静好垂眸,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下,她说:“让我缓缓。”
沉静良久后,她接着说:“那夜你一边抱着我睡觉,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等我睡着了你好起来杀我娘,这来我说,会不会有点过于残忍?”
湛寂听罢,猝然抬头,眸中皱现惊色,问道:“你娘说我去公主府杀的她?”
她断断续续道:“难道不是吗,你凌晨去的!”
湛寂站在原地迟迟没动,他愕然,难道是吗?
他直勾勾望着她,沉声道:“你如今羽翼丰满,心思也越来越捉摸不透。”
萧静好心头一震,良久才道:“我这心里到底揣着些什么,师父不是一清二楚吗?反倒是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从来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就连他们,也都要互相隐瞒欺骗和怀疑了么?湛寂犀利的眼眯了起眼来,见她柿子都顾不得提就要走,脸色一沉,
“回来——”
二十多天后,大年三十,健康的上空乌云密布,风声鹤唳,这是最不平凡的除夕,这是最惊心动魄的除夕。
拥护宋依阮登基为皇的国舅宋岩一党,和反对宋太后称皇的太傅路遥一党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剑拔弩张,代表各自的正营寸步不让,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太后命人叫来了禁卫军,用武力扣留了反对她登基的重臣们!
消息本是绝秘,却还是被人传了出去,于是更多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纷纷进宫,挤满了整个皇宫,游行的游行,示威的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