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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传令大军原地休整一夜,第二日便联合章邯麾下将士西向出发,先取陈留,再战白马,剑锋所指,所向睥睨。
沿路秦军为之胆寒,不敢与之对战,又听闻章邯已经降了刘盈,纷纷遣人前去送信,希望能够和平解决问题,勿要再动刀兵。
刘盈欣然应允。
有一有二便有三,上行下效,章邯之后,秦国内部再难以组织起有力的抵抗,而咸阳城内的胡亥与赵高也随之慌了手脚。
太平假象可以掩盖一切存在于内里深处的暗流与裂痕,尤其是当然站在万人之上,享受四方称颂的时候。
胡亥抱着偷来的胜利果实,以一种近乎窃喜的心态登上了皇帝之位,那时候对于所谓的朝政,他是很无所谓、甚至厌烦的。
诸公子之中,他几乎算是最受宠的了,陪伴父亲的时间也最多,他曾经亲眼见证父亲劳累于案牍之间,也曾经见证过正殿灯火三日不歇,父亲接连数日召见下臣。
太累了。
正是因为事事都要劳心费,父亲才会早染病痛,极乐登天。
人活一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享乐是真的。
成为二世皇帝之后,胡亥放心的将一切权力交付给了赵高,而他,只负责出行打猎、夜夜笙歌,至于担心——
赵高是他的老师,有什么好担心的?
父亲在时,不也很信得过他吗?
胡亥天真的以为他与始皇帝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天子,同样至高无上,可他不知道,始皇帝对于赵高的信重,是因为他有信心、也有手腕将其压制,在他身边,赵高只配当一条狗,可是换成胡亥……
他做不到。
赵高随时都会变成一条噬主的狼。
天下太平的时候,二人之间自是情意深重,然而到了朝不保夕、穷途末路之时,连接在两人之间的温情假面瞬间被撕去,他们终于显露出最狰狞可怖的一面。
赵高:完了,起初以为关东起义只是小打小闹,二世皇帝问,我说都是小事,现在都要打到咸阳了,我该怎么办?他一定会杀我泄愤!我在咸阳人缘也不太好……
胡亥:赵高这个王八蛋都干了些什么?不是跟我说风平浪静、天下无忧吗?踏马的祖业都要黄了,还跟我说没事?我非得把这个王八蛋干死不可!
赵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干他!
紧接着,赵高发动叛乱,狗咬狗把胡亥咬死,又推举公子子婴为秦王——只是秦王,并非皇帝。
赵高有个梦想,他也想当当皇帝呢!
然而子婴并非胡亥,赵高更不是曹操。
子婴为王五日,便设法绞杀赵高,清缴逆党,诛杀赵氏三族,错非大势已去,以他的手腕与才干,或许真可以力挽狂澜,为大秦王朝续命若干年。
可惜,没有如果。
……
刘盈一路势如破竹,自白马城破之后继续西行,数日之后,终于顺利抵达丹水。
有章邯这个先例在前,又有沛公优待俘虏、宽宏示下的策略在后,白马城之后遭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大军在丹水城外停驻没多久,守城将领便开门献降,不敢与之对抗。
刘盈吩咐手下将士占据丹水城各处要道,旋即又在城中设宴,劳军之余,也以此宽抚丹水守将。
酒过三巡,席间氛围正是最热切的时候,众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刚刚请降的丹水令递了一个眼过去,不多时,便有乐师舞姬入场,乐音飘飘,绕梁三日,腰肢款摆,柔如春柳。
为首的女子年约二八,眉眼娇媚,宛如一支带露蔷薇,不胜鲜艳,那眼波像是一池春水,直往上首沛公处流淌。
众人觑了几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从沛县与刘盈一道起事的老将们随之开始起哄,空气里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丹水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刘盈色,笑的有些谄媚:“此女并非寻常女子,乃是出自名门,本是姬氏之后,因为先祖封在戚地,遂以戚为姓……”
大多数时候,美人计都是好使的,更别说沛公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且他献女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无非就是示好罢了。
沛公还未娶妻,更无儿女,若是戚姬能够得到他的宠爱,甚至是成为沛公的正妻,日后总也能记得今日的香火情,与一二方便。
丹水令心里边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偷眼去瞧,便见沛公一双眼睛正在戚姬身上打转,不像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所致,倒有些厌恶与挑剔的意思在——出身尊贵、相貌美丽,还能歌善舞,这种美人都看不上?
但是再一晃,丹水令便见沛公眼底闪烁着欣赏的光芒,笑吟吟的注视着在厅中领舞的戚姬,仿佛很中意的样子。
方才那一瞬间的嫌恶,好像都是错觉。
丹水令没有多想,哈哈笑了几声,又开始劝酒。
戚姬美貌,又自恃血统尊贵,父亲也格外看重她,非得将这女儿许给天下贵人不可。
只是其父不过只是关中小将,即便想要献女攀附,也没什么门路,至于所谓的尊贵血统——周王室都没落了,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偏支算个球啊。
然而机会来的很快,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来自沛县的少年英豪率军挺进关中,大位在望,这不就是上天赐给他们家的金龟婿吗?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戚姬的父亲说通了丹水令,而她则妆扮得光彩照人,踏着鼓点、脚步轻快的出现在了沛公面前。
腰肢轻扭,衣袖飘飘,戚姬媚眼如丝,顾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