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夫人虽为侧室，然而主母早逝，她身为世子之母主持中馈，历练多年，人情练达，而邓家、隋家的两位夫人更是出身大家，长袖善舞，其余几家夫人也是如此——破船也有三千钉，老牌勋贵在当家主母的选择上，眼光总是不会错的。

曹操与其余几名朝臣正同皇帝叙话，大抵是因为初登九五的缘故，皇帝待他们很是客气，情也颇和蔼。

皇帝的下首处是皇后的胞弟江光济，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姐姐做了皇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还有皇后的妹妹江氏，此时也披金挂银，志得意满的坐在姐姐身边。

江氏身边还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略有几分粗浅姿色，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甚安分的样子，却不知道是出自哪家了。

曹操对这种嫩瓜秧子不感兴趣，更别说她们长得也不怎么好看——皇后的容貌便不甚出众，好听点也就是端庄秀气，她的一双弟妹也只是中人之姿。

曹操目光在那边迅速扫过，并未停留，视线微侧，却正对上江光济难掩复杂与不情愿的眸光。

四目相对，江光济似乎有些尴尬，勉强挤出来一个笑，作势举杯去敬他。

曹操心头微动，脸上却不显露，同样含笑举杯。

男人们在闲话政务，那边女眷们终于有人将话问到了皇后身边的女子身上。

邓夫人舌灿莲花，先是将江氏与那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眼见皇后喜笑颜开，这才含笑问起：“却不知这姑娘是哪家闺秀？”

这话似乎戳到了皇后的痛处，她脸上笑意顿敛，目露哀意。

“这是我先前弟妹的娘家妹妹，姓傅，闺名唤作巧玉。”

傅巧玉也是潸然泪下，拿起帕子来揩泪。

新帝登基之后，长安勋贵便将帝后二人的亲眷心腹查了个底朝天，皇后的胞弟江光济更是重中之重，众人皆知他娶妻傅氏，也知道傅氏在皇帝登基之前故去了。

皇帝从前是个不受重视的宗室，皇后门第平平，皇后弟弟娶得妻室就不单单是家世平平了，说句破落户也不过分。

今日皇帝宴请长安老牌勋贵，皇后将娘家妹妹在侧也就罢了，将傅家姑娘一并叫来，却是什么意思？

几位夫人想想自家还未娶妻的儿子，再想想皇帝急于拉拢旧臣的心思，脸色如常，但心里边已经咚咚咚打起了鼓。

皇后没有发觉众位命妇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呐喊，动情的拉着傅巧玉的手，哽咽道：“你们有所不知，若不是为了救我，我那苦命的弟妹也不会枉死，现下陛下与我固然能加恩傅家，但弟妹她到底是回不来了！”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弟妹去的早，留下几个儿女，着实可怜，我同光济说了，就叫巧玉给他做侧室夫人，仿照佟夫人旧例赐予诰命，让她替姐姐照拂儿女，也算是我对于她姐姐一番恩情的报答了！”

说到此处，皇后触动情肠，难以为继。

在座的命妇们喜大普奔。

不是要把傅氏塞给我们儿子，真是太好了！

等等，皇后娘娘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人家姐姐救了你的性命，你的报答就是让她妹妹给你弟弟做妾？！

侧室夫人不也是妾吗？！

就算是有诰命，那不也是妾吗？！

喵喵喵？！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恩将仇报？！

第236章 曹操上线2

命妇们个个儿出身高门，主持中馈多年，又历经先帝末年几位夺储宗室之间的混战，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可这会儿听皇后说完这席话，她们也不禁微露诧色，心头暗惊，彼此悄悄交换一个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嫌恶和鄙薄。

要真说傅巧玉的姐姐红颜薄命，几个孩子年纪尚小，怕续娶的继母不容，这倒也简单。

遵从本朝风俗旧例，姐姐去了之后姐夫再娶妹妹做续弦也是寻常，届时小傅氏既是姨母又是继母，两重亲呢，可皇后是怎么打算的？

娶人家的妹妹做妾，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人家长姐留下的几个孩子，顺带着报答长姐对于皇后的救命之恩……

不是，就算是没有救命之恩在，娶妻妹做妾，这不是打原配妻室和岳家的脸吗？！

这是真心想照顾原配留下的几个儿女？！

更别说原配傅氏对皇后有着救命之恩啊！

说的难听点，皇后娘娘这条命真是低贱的可以，居然连个正妻之位都没能换回来。

更叫几位命妇看不懂的是，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欣慰，温柔拍着傅巧玉的手，一副施恩于下的模样——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在报答前头弟媳妇的救命之恩。

苍天在上！

救命啊！！！

几位命妇在内心深处发出了由衷的呐喊。

我要是大傅氏，即便是死了，被埋在地下，也要抬起腐朽的手臂，狠狠在自己脸上扇几耳光！

豁出性命去救了个什么玩意儿！

先前新帝登基，乃至于册封正妻为皇后之时，宫中也曾经行过大典，众命妇自然也是见过皇后的，只是那时候只是遥遥拜见，略微说几句吉祥的场面话，哪里如同现下这般深切交流过？

是以直到今天，才叫她们发现这位崭新出炉的皇后竟是如此一个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惊天大傻叉！

现在问题来了，这事儿是皇后自己决定的，还是江家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