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琴煮了一大锅毛豆, 放在一边凉着, 两个弟弟等在一边, 一个劲地流口水。柳玉琴好笑地打发他们出去玩一会儿,又弄了一大碗酱汁把毛豆拌好,才叫他们回来吃。
瞎公一回来, 就见到柳吉柳祥正端着一大碗毛豆在吃, 又是可惜又好地说:“大姑娘就会做吃食,怎么还能这样吃豆子啊。”
豆子不成熟,他们是不会摘下来吃的, 但成熟了的豆子, 一般也就只能煮在饭里吃了, 当菜吃其实也并不好吃,所以多半都卖掉了,再换些豆腐什么的回来吃。再不然还有冬天发些豆芽菜来吃的。直接煮毛豆, 带着壳子的豆子吃,瞎公还是第一次见到。
柳吉柳祥直接让他尝,拌了酱汁的煮毛豆, 其实可以当小食吃, 也可以当下酒菜吃。瞎公尝了一点, 果然觉得味道很好,笑道:“敢情这样吃, 味道真不错啊。”
“那是, 天天黄瓜茄子的, 煮点毛豆换个口味。”柳玉琴笑道。她知道, 瞎公是舍不得粮食的,肯定不可能象她这样摘这么多半成熟的毛豆回来煮着吃。
果然,瞎公就说了:“换个口味也行,只是这豆子都快要成熟了,现在吃了怪可惜的。”
“我们就是尝几顿。”柳玉琴赶紧说。
瞎公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说:“大姑娘心里自有一本算计,我尽是瞎操心。”
“哎,我就尽会琢磨吃食了。”柳玉琴笑道。
瞎公又说:“眼看着庄稼快要成熟了,今年会有个好收成,大姑娘也不用太发愁来年的口粮了。”
今年风调雨顺,又增加了果园这边两三亩的高粱大豆什么的,算起来收成已经比去年要多了。虽然果园这边的田是薄田,但因为柳玉琴照料得格外精心,高粱大豆的收成已经超出瞎公的预期了。这令他心里十分高兴,再加上时不时卖点鱼,半山山庄人又时不时来吃顿饭,等于同时多了三个进项,来年的两家人的口粮完全不用发愁了。
其实这样一算,反倒比柳奶奶支撑着柳家时的收入起码高出了四成,瞎公不由地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信心。这样下去,果园这边收成会越来越好,等秋收后,再来翻两亩地,按照柳玉琴的想法弄一户佃农回来帮着干活,等到果园的果树慢慢长大,以后的日子就完全不用担心吃不饱了。不能慢慢积攒点家业下来呢。
“是啊。对了,这几日咱们出去找找佃农吧,赶在秋收前找到人,咱们也能轻松点,不然这么多田,哪里忙得过来啊。”柳玉琴又提到佃农的事情了。秋收是最忙的季节,所谓抢收,就是得在一定的时间内,把这些成熟的庄稼全收割晒干保存起来,不然,一年的劳作就白废了。
“行,过几天我出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在村里雇两个短工,帮几天吧。”瞎公说。光靠他们一家三口,再加上柳玉琴是真的干不完这些活。这可不是能等的事情。地里的大豆要不是快点收,豆荚就会自动炸开,豆子就落到地里了。
“在村里雇短工,也不是不行,一是怕别人也很忙,没空闲时间啊。二是,我不太想让村里人知道果园这边的东西。”柳玉琴说,她怕自己这个小果园,还没成气候就被村里人眼红了。而且她很明白,现在柳家在众人眼里就等于是肥羊呢。要是知道这边的荒坡都可以开垦出来,她也怕村民们又起什么妖蛾子。
瞎公想了想,也同意她的担心,说:“那就尽快找佃农吧。不过这事也急不来的,大不了我们先请短工在地里干活,让哑婆过来果园里干活。就说她身体不舒服,要歇几天。”瞎公倒是很快就找好了借口,柳玉琴点点头,说:“也行,就先这样说好了。”
她也知道,找佃农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再说了,最近又忙,瞎公也没时间出去找。单凭她自己,她也知道这事办不成,现在她一个都不敢单独去赶集呢。毕竟集市也不近,再加上年岁小,她也怕自己保护不住手上的银财。
时间就在忙碌中飞快的又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天又到了瞎公带柳家姐弟上集市卖鱼和采买的时间。
结果,他们卖完了鱼,准备去采买时,就见到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柳玉琴本是不想看热闹的,不想柳吉柳祥却已经飞快地跑了过去,她只能跟着过去了,瞎公一见她也过去了,自然也跟上去了。
搞了半天,地上躺着个约十岁大小的男孩子,一对看似他父母的夫妻还带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女人在一边哭得死去活来,男人哭丧着一张脸,手脚无措之极。那小点的孩子,也是一副怏怏的样子,一只手抓着他爹的裤腿,也是满脸的泪水。
一个老婆婆正在冲众人磕头,说:“大家行行好吧,给点钱,救救我孙儿吧。”
“这是怎么回事?”柳玉琴小声问身边一位大娘。
大娘抹了把眼泪说:“唉,这家人是从外地来的,说是来寻亲的,不想亲没寻到,盘缠倒是花光了,那孩子却发了急症,又没银钱医治,只怕是活不成了。”
“那他爹怎的不去寻点活干?”柳玉琴又问。
“哪里没寻活干啊,这几天天在四处打零工呢,可是赚的那点子小钱哪里顾得过来。再说了,咱们这地儿,要零工的也少啊,他也不是天天都寻得到活儿干啊。”有人说。
原来这户人家已经到这里来好几天了,一来那孩子就生着病,亲又没寻到,举目无亲一无所有的。一大家子,就为难到了这个地步。
瞎公也找了几个人问了问,其中还有他熟识的人,一圈问下来,得到的答案都一致。柳玉琴冲他使了个眼色,瞎公明白地点了点头,对那男人说:“我这里有点活要你干,先给你一两银子,让你孩子去医病吧。”说着,他接过柳玉琴偷偷塞给他的一两碎银子,给了那位哭泣的母亲。
那母亲立马抱着孩子去了附近的医药铺子,那男人脸上也露出了点喜色,连忙说:“老大哥,您要我干什么,我力气大,能干很多活的。”一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不算是小银,众人见有人拿了银子出来,就慢慢都散开了。
瞎公看了男人一眼,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说着也往那医药铺子去了。
集镇上也就这一家医药铺子,掌柜的本身是个大夫,兼卖草药,也算是祖传的技艺,医术人品都不错。张大夫见到瞎公和柳玉琴,也都是熟人,很快就明白了是他们出了银子,就说:“这孩子的病想要医好不容易,他得好好的将养,不是吃一天半天的药能好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就是个病秧子,要是搁在有钱人家慢慢养着,也能养得差不多象个好人,但搁在穷人家,只怕是没办法的。
“先抓一两银子的药,救救他再说吧。”男人说。
张大夫点点头,写了方子吩咐铺子里的学徒去抓药,并且说:“立马就在这里煎了吃下去。”他也知道这户人家是外地来的,因为没有银钱,也没有住客栈,就直接在外面露宿。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地方可以煮药了。
前面张大夫已经给这孩子看过诊,连诊金都没要呢,还半送了他们两剂药,不然,这孩子只怕早就死了。但再多的他就不可能给了。毕竟他也要养一大家子呢,手头也不富裕。
趁着煎药的空档,瞎公又细细问了男人一些问题,知道他是个没地方去的人,又见他农活方面很熟习,而且夫妇两人,那手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人,就问:“我们要户佃农,就是干些庄户活的,虽不说有多好的条件,但总也能保你一家有个安身之处,粗茶淡饭吃个大半饱。”
那男人自然肯,还千谢万谢地说:“我们本来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一家子能种个四五亩地呢。能有个安身活命之处,就很满足了。也不敢奢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