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的手依然好看,根根如凝脂透亮,指尖还带点淡粉色,是上好的艺术品。
大概是因为刚刚动作太过用力,导致他手腕上的伤口崩裂,直接渗透纱布和袖口,沿着江沉下垂的手指,一滴一滴滴到地板上。滴了一滩血红。
室内溢起清淡的血腥味。
室外,天空澄明,万里无云。
是一个上好的天气。
一个月后,徐遇晚放了暑假。
乐可和苏恪分了手,因为她知道苏恪想对徐遇晚做的事了。于她而言,男朋友可以换,但徐遇晚是她最好的朋友,无人可替代。
分手之前还和苏恪见了一面,顺便找了一车面包人揍了他一顿。
徐遇晚边惊叹她这嚣张的行事风格边开了自家大门——不是江沉的家。
老徐大概是知道徐遇晚今天回家,特意加班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早早赶回家,想专心陪着她。
徐遇晚和乐可扯了会儿皮,挂了电话。老徐便在客厅里喊粗了脖子一样地大喊:“是不是我家宝贝儿回来了!”
徐遇晚听到声音失笑,放下东西腾腾腾跑去厨房,扑上去从背后抱住爸爸,甜甜地说:“是的呀,爸爸,是你的宝贝回来了。”
老徐乐呵呵地笑,说我们家宝宝今天这么这么甜,又让她赶紧去洗手说菜马上好了。
“对了洗完手去楼上把你哥也叫下来,他去楼上帮我修剪花草了。”
徐遇晚太久没有听到关于江沉的消息,愣了一下:“我哥,他也回来了啊。”
老徐没察觉到她低下来的声音,说:“是啊,你哥好像这两个月休假了吧,听说是把之前没休的假都攒一起了,集合起来,大概比你的暑假还长。”
徐遇晚不晓得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情绪,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这下老徐总算听出她的不对劲,将最后一道菜起了锅,看着她,猜测道:“怎么了?和你哥哥吵架了?”
徐遇晚在一边洗手,水开的太大,冲到指尖有点疼。她静默了片刻,才说:“哪有啦,爸你瞎说。”
老徐一脸尽在掌握中的表情,说:“还不承认呢,我可是听王婶儿说了啊,这两个月来你周末可都是回家的啊,要没和你哥吵架,还不得腻到他那去啊?从小就这样,我还能不知道你,嗬小屁孩儿,来吧,告诉老爸,又怎么跟你哥闹别扭了?”
徐遇晚有点不爽,嘟哝:“为什么就一定是我闹别扭啊,不能是我哥惹我生气吗?”
老徐端着菜,又指挥她去拿碗筷,笑说:“宝贝儿啊,你别跟爸爸开玩笑了好吗?你们以前吵架哪回不是你先无理取闹?你啊,就是仗着你哥宠你。”
徐遇晚扁着嘴不赞同道:“哪啊,我们总共,也就吵过一次架好不好。”
徐遇晚还记得那次吵架,是在她十七岁,知道自己喜欢哥哥已经整整一年了,她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公之于众,只能借着妹妹的身份腻在他身边。
当时她可娇惯着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有人宠,经常穿着内衣内裤或者只穿睡衣不穿内衣内裤赤条条往江沉怀里,被子里钻的事太常见了。
但她日渐长大,家里面两个男人都觉得不太好,老徐便委婉地跟她提了一下,说她跟江沉都大了,这样子不太好。
徐遇晚就问江沉,问他赞不赞不同爸爸的提议,江沉的回答是,也好。
徐遇晚当天撒了一整天的气,哭着砸了许多老徐的珍稀藏品,看到江沉转身就跑,还把花园里老徐辛辛苦苦种的几株腊梅树苗给拔了。
走哪破坏到哪,走哪眼泪流到哪,哭了一整天,眼睛都哭肿了。也不跟江沉说话,看到他转身就走。老徐也哄不住她,只有江沉来。
结果江沉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等她哭了一整天之后,到了晚上也慢悠悠循着她抽泣的声音去找她。
就看到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顶着一身的月色,光着脚踩在花园的泥土上,裙子都弄得脏兮兮的,脸上也满是灰,边哭边在那栽腊梅树苗。
种完了还帮它上水。
江沉当时就叹了口气。
小姑娘真的是闹得很,又娇纵,可是才拔了两棵树苗,又内疚,明明自己还委屈着,还要跑来种树。
即使气成那个样子,砸东西的时候都还记得要砸最便宜的。
江沉也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替她洗好澡,又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从背后搂着她,拥着她睡觉。
就这一次,还算不上是吵架呢,顶多就是她单方面发脾气,江沉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就看着她闹小孩儿脾气。
现在也是啊。
她闹脾气,江沉也从来不在意。
徐遇晚拿着叁副碗筷,低声说:“我以后,都不会和他吵架了。”
只有在乎,才会难过,才会伤心,伤心了,才会吵架。
你看江沉做的多好,不在乎不在意,所以连任何情绪都没有。
她啊,也会努力做到这样。
她也,不是特别想再去打扰他了。
可是话音刚落,就看到江沉穿着件白t,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她。
眸色晦暗,情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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