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见姜时这么懂事,刚要笑着接过。原先她牵在手里的少年忽然脸色一冷,伸手“啪”地打掉了热水袋。
落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有液体顺着流淌。少年的手背被烫红了一块,他立刻像受了惊的小动物。
硬生生咬着唇不喊疼。
哪里来的熊孩子!姜时不满地瞪向他,刚一细看才发现少年黑漆漆的瞳孔中全是戒备。
“妹妹,他是我和阿娘去镇上时碰巧捡回来的。那会儿有只大狗在追他,看起来很可怜。”林姜屿走过去拉住姜时的小手。
听到可怜二字,少年难掩地颤了两下。他身上有浓重的腥味,左手臂显然是被咬过。伤口几乎是血肉模糊,但却忍着并未喊过一声疼。
姜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亲,打狂犬疫苗了没?
但她还是比较有爱心的,没跟他计较打翻杯子的事。姜时点点头,跑进屋里。林姜屿以为妹妹是生气了,看着少年也有些不悦。
女人无奈地蹲下身子,擦了擦少年脸上的狼藉。她耐心地解释,“小时是好心,那个是小时想到用来暖手的东西。我们以前经常拿着,用了会很暖和。”
少年沉默没开口,压抑着疼痛低下头。
林姜屿觉得他和娘捡回来了个怪胎。他哼了声,跑进屋里去看妹妹。
姜时此刻正在烧草木灰。林姜屿早就习惯她这些举动,听姜时说这叫什么肥皂。反正工艺繁琐,出来的却是一碰水就满是泡沫的东西。
“妹妹,你真厉害。”他夸赞道,把小囊袋里的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递给她。姜时看了两眼,大哥这些东西她早就不玩了。
姜时让林姜屿继续盯着点儿这些材料,自己则是又回到屋外。
“给你,这次别再丢掉了。”姜时对着少年说道,把林姜屿给自己的小玩意儿送上去。
少年犹豫了下,还是没接过去。双手别在身后,怕她看见手上的烫伤。比起先前,眼稍微柔和了些。
姜时:“?”
这熊孩子是不是不知好歹。想起什么,姜时猛地将他按到打水的地方。凉水直直地往他手中冲去,消散了那股子刺痛。
热度也慢慢消散。
江肆淮闷声不言。
一个时辰过去,姜时让林姜屿帮忙做的肥皂也做好了。
听林姜屿说那个少年叫江肆淮。名字是个好名字,就是人有什么毛病似的。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总是闪躲。
但姜时没耐心,她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压根不管对方的挣扎,拿着肥皂就往他被狗咬过的地方清洗。
江肆淮眉毛皱起,不吭声。
“我这是在帮你,疼的话就说。”姜时稍微放轻了些。少年总算不再反抗,默默地坐在小板凳上。刚洗过的黑发,柔软地耷着。他看着姜时,任由她的动作。
“你是为什么会被狗追?”难得俩人关系好转,姜时侧头问。
江肆淮沉默了下,盯着姜时的脸开口:“那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
姜时:“???”
软软糯糯的声音,和他那张清秀的脸十分相符。但姜时却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肥皂丢了。
见女孩子就要发飙,江肆淮才乖乖地道出缘由。
当今天下,各大修仙门派负责守护黎民百姓。而玄清、百里坞、古鸢、折暨作为四大名门,更是人人向往。
尤其是为首的玄清派,他们居然随意欺负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因为看不惯江肆淮是掌门亲自收养的孩子,他的师兄们就找理由骗他下山。
让少年吃了无数苦。狗追已经是最轻的。他曾经被人从屋梁上推了摔断过腿,还被诬陷是贪玩才会掉下去。
“你叫什么?”江肆淮倒是没有姜时听到后那般充满怒意,他的态度更像是已经习惯了。
姜时刚要开口,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林姜屿笑嘻嘻地咬着饼。他探出头,“林春苗。”
姜时:“……”
姜时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反驳。
林姜屿每天都那么喊她。
“林、春、苗。”少年一字一顿地念着,慢慢松开先前没有安全感而攒着的拳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把这个名字记住。
终于,他朝她扬起一个略微费力的笑:“和你很相配。”
门在那边谢谢,姜时白了少年一眼。
姜时也确实与江肆淮在门派中认识的人都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怪。她会大半夜不睡觉嘴里哼着什么蚂蚁牙黑。
江肆淮:“……”
怎么唱起来了,他掀起被子。从林姜屿身边蹑手蹑脚地走下去,走到站在门口唱歌的姜时身边。
“你也睡不着吗。”听到脚步声,姜时回头看他。
应该吧。
主要是太尼玛难听了。
江肆淮没开口,站在姜时身旁。抬头,大概是下过雨的缘故。天气晴朗后,已经有了皎洁的月色。他安静地不像话,就这样淡淡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