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有人干活,酒店日常有道菜是烤乳猪,果木烤的。有几位帮厨会烤这些,也有专门的场地。
有人烤洛渔也乐得撒手,让人把羊扛过去绑在烤架上,下面果木呼啦啦的烧起来,那几位平时烤乳猪的帮厨就忙活上了。
烤羊和烤乳猪流程差不多,只是烤羊个头大,下面果木的火候也得把握。
洛渔抽空去调了个酱汁,阿龙全程跟着她都没看清她做的酱汁是啥样的,就看到什么酒油还有各种香料挤出来的汁水。这些弄出来就是一桶的酱汁,然后洛小姐举着刷酱汁的刷子往羊身上抹。
他在一旁看着,心里想,洛小姐做的不是鹅吗?怎么现在又有羊了。所以到底是做鹅还是做羊?
阿龙没想通,又不好再去问,就只能帮点小忙,搭个手。
洛渔这边动静大,好些厨师都过来看了眼,因为跟洛渔不熟悉,倒也没说上什么话。只是一个个眼里都觉得这位洛小姐大概是闹着玩的,做菜都做得这么荒唐。
倒是廖总厨,过来在旁边看了好一会,这时候的洛渔才刚给羊抹了第一层的酱汁,羊身上就一层浅浅的褐色,烤乳猪的小伙子慢慢的转着烤架保证火候均匀。
味道也没出来,因为羊也就是表皮被火燎着而已,现在也就一股生肉味。
“鹅在羊肚子里?”
廖总厨眼尖的看到羊肚子那一块形状不对,一下就猜到鹅在羊肚子里了。
“对,在羊肚子里呢。”
洛渔手里拿着酱汁刷子,一边回答了廖总厨的问题。
“这倒是新的做法。”
见过鸽子塞鸡肚子里,见过鸡塞肚子里的。但鹅塞进羊肚子里,他还是第一次见。若说昨日他对洛渔还停留在年轻,有点小本事但没有真本事的印象上,那几道菜尝过之后,他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印象。
没有哪个只有小本事的年轻人能把菜做出那种味道的,就算是廖总厨自己。他想了想自己年轻时候做菜是怎样的,火候掌握得一般,炒菜经常被骂,做出来的菜品滋味也普通。
但洛渔不一样,她做出来的菜每一道都让自己惊艳。不仅惊艳,还有新。他能从味道中尝出来,这位洛小姐在厨艺上有很高的追求,也知道她手艺非比寻常,至少不是自己能小看的。
洛渔以为廖总厨呆一会就走的,哪知道他还跟自己聊上了。想到昨天他抢了阿龙两人的菜,洛渔也耐着性子同他聊。
廖总厨做了几十年的厨师,以前就是在国营饭店里做菜的。那时候的国营饭店跟现在的酒店不一样,能进国营饭店的都是有头有脸有真本事的厨子。
他是老厨师了,他的师父还是非常出名的一位厨子。到他这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手艺那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做菜方面也有自己很独到的见解。
洛渔对这个年代的菜不够了解,平日也就是看看书,或者是跟人打听现在的一些菜要怎么做,说白了,都是野路子。
廖总厨不一样,正经传承下来的,又浸淫这么多年,手艺好不说,对这个年代菜品的了解也是如数家珍。
洛渔跟他聊,一个问一个答,互相交流,虽然年纪上相差了几十岁,但交流起来却毫无障碍。
她对现代菜品不了解的地方,廖总厨就给她一点点的解释。其实廖总厨心里也怪呢,明明这洛小姐手艺这么好,为何又是一副对现代很多普通菜品不是很了解的样子的。疑惑归疑惑,面的洛渔求知的眼,他也有了几分为人师的讲学欲来。
其实说起来,廖总厨比洛渔的师父年纪还要大一些的。洛渔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也从不觉得自己手艺有多好,就是认认真真做好每一道菜而已,再多费些心思去钻研。
所以昨日里被廖总厨不重视的对待,她也不在意的。
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最了解的还是唐菜,对这个年代的菜品确实不那么了解。人家年长,又是有地位的大厨,看不上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是常事。
俩人交谈甚欢,廖总厨也从原来的洛小姐变成了叫他阿渔。若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得廖总厨去看看,估计他能在这边呆一天。
羊很大,烤起来没那么快,就连午饭洛渔都没什么时间去吃,草草的做了两个菜,还是给宫先生的,自己则随便吃了点后厨的员工餐。一直忙活动下午,两头羊烤得肉缩了起来,外皮的颜色也变成了很诱人的亮红色,洛渔才叫人将人羊取下来,自己则拿着刀将封起来的羊肚打开。
不同于羊身的脆红,里面的鹅肉因为被羊肚包裹着,颜色还是同放进去的时候一样。
而这一打开,原本闻着羊香味的帮厨们又闻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香味。
要知道洛渔这羊一开始味道虽然不显,可随着烤的时间加长,酱汁一层层刷上去,那香味早就浓稠到实质的程度,得亏他们这算是半户外,空气流通得很,若是在屋里,那香味没几个人能顶住的。
几个帮厨看着洛渔刷,一早就咽口水了,一个个都想问能不能尝一尝,光闻着味道太熬人了,得尝了才能解这香味带来的馋。
因为这香味浓得很,后厨里还跑出来好些人找味道是哪来的。大家都跟洛小姐不熟,再加上这是为晚上宴席准备的,大家也只能闻一闻。
现在羊肚一打开,香味陡然一变,和烤羊身上散发的那种浓郁得仿佛万花齐开的香味可不一样了,就似这万花从中飘出来一位出尘的窈窕仙子,仙子身上应该是什么香味,就该是缥缈的,清淡的,仙气飘飘的香味。太浓了反而给仙子染上几分俗气,就得淡香。
可这淡香却比万花齐开还要有冲击性,愣是杀出一条血路,叫人恨不得埋头扎进去去闻这淡香。
光着香味就足够吸引人了,大家的眼自然热切的落在鹅身上。
鹅表皮油滋滋的,肉皮绷紧了,有点透明了都。单单看着,就像白水煮鹅一样,可大家闻到香味了,自然不会小瞧颜色看起来普通的鹅了。
洛渔要装的盘子是大圆盘,她这鹅不会每人一份这样端上去,而是切好后装盘里放台面上,想吃自己夹的。
她特意取了一把长长窄窄的刀来,试了下锋利程度,然后干脆利落的在鹅身上划下。
洛渔刀工好,当年做鱼脍练出来的。鹅肉跟鱼肉不一样,可没鱼肉那么软乎的。但这又是煮又是烤的鹅肉却比鱼肉要松一些,若是刀工不好,很容易将肉给片烂了。真
她没有片烂,那鹅肉就如同纷扬的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落在盘中,一片片都是弯月形,白皮带着粉嫩的肉,落在浅碧色的盘子上,好看极了。
整整六只鹅,没一只都只隔下表皮带走,每一片肉只有五毫米左右的厚度。全都片完了,剩下的鹅肉还带着骨头有很大的个子呢。
这些都不要了的,她又是煨鹅又是烤羊的,其实就是为了这点皮带肉。只要这些,其他都不要。
她心里没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以前在唐宫里,比这花俏浪费的吃食都有,更何况剩下的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会端给客人吃而已。
“洛小姐,就这些了?”
阿龙端着最后一个盘子,里面摆放着拢共不过十来片的鹅肉,单单看着,是有些少的。不过他们酒店就是这种少而精致的风格,没有什么端上去是扎实的大分量。
只是那些鹅身上还有那么多肉呢,都不要了?
“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