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黯然和疏萧,更增添了它勉力支持的寥落痕迹,新书似乎都蒙了古旧的尘埃。
梅时与心口发疼,非常遗憾。
昨晚梅朵哭哭啼啼地说,不喜欢别人夸她,因为每次夸她,都会提到她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像在让她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卑微又可怜。
错过了梅朵童年少年的时光,没有给她从容不迫的快乐,没能为她铺平一步道路,与她同担成长路上的风雨,给她自信洒然的生活底气。
遑论倾其所有、不求回报地为她付出,体验由她而生的种种情感的萌动与喜悦。
这些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不可挽救的惨重缺失?身为人父的零落?
市里最大的购物中心,热闹得人心慌。
在日常用品一角,喧嚣顿减。梅朵给梅时与挑选毛巾、牙刷、拖鞋,放在购物车里,笑得口齿盈盈,“这些东西放在那觉着寻常,现在是你的显得好了。”
梅时与推着购物车,陪圈在身前的梅朵调笑,“怎么个好法?”
“一想到它们是你的,它们的格调就与众不同,会变得崇高。”
这样直白露骨的奉承话,平日里是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说的,也就梅朵,他要听做是赤子俏皮。
“还要什么?”
“那边。”梅朵所指是厨具区。
梅朵挑选时,梅时与跟着站在碗碟台边。
梅朵兴致很高,满眼的光,闪亮奔涌着不能自己的恣情。
碗具在手,爱不释手地摩挲比较,“我每次来超市最想买的就是碗筷,成套的这种。以前用不上,现在你在,就可以买了。”
每次来超市,看到成套的碗筷,就会想有个家。
梅朵口说己心,轻轻撩拨梅时与的心弦。
于是也参与进来,“朵朵,你看这个。”
梅朵一打眼,浅青色的瓷器,被梅时与托碗底迎灯举照。
她先注意到的是碗后修长匀称的手影,尔后才知觉瓷器的清素明炽,忍不住软软赞叹,“这个碗真好看。”
“正好有两人一套的。”说话间,梅时与情绪翻滚,眼角湿湿——年至不惑,他才开始真正脱离父母,知道去经营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去发现日常琐事的可贵天趣,迟迟意识到家庭子女在人生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