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午后的宅院悠然无声,几乎人人都在小憩,惟有明艳的石榴花在阳光下静静地开着。宅子东边偌大的藏书阁内听闻窸窸窣窣,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身着青袍,面如冠玉,似是在寻找什么。
此人是韩绪,正在密密麻麻的书架间来回走动,一一翻寻。今日学堂里的教习先生让他们课后写一篇小文,论述天理和人欲。他此刻便是在寻前朝朱夫子的着作。
他记得没错啊,朱夫子那本集注应该就在这里呀,但是大半日了也未见其踪。话说起来,虽然这位夫子关于如何“存天理灭人欲”的观点他并不认同,但是写文章少不得还是要参考,违心说上两句罢了。
再寻寻吧,他走到房间深处,在最靠墙的角落处,抖了抖书架上积着的厚厚灰尘,朱夫子倒是没寻到,却无意中翻出一本包着油纸皮的书,看起来甚为古旧。出于好,他拆开油纸皮,这本书也不知道是何年月的,书本的纸页都发黄发脆了,还有一股厚厚的灰,他被灰尘呛得打了一个喷嚏,吹了口气,斜眼一看,却是露出四个大字:春宫秘戏。
他登时脸臊得通红,这竟是一本春宫画册!
也怪不得他如此反应,韩绪今年十六,为家中独子,相貌英俊,性情温和通达,谦谦有礼,于学业也颇有天分,族中皆对他抱有厚望,盼他早日登科。他们韩家一向是饱读诗书之家,世代文昌鼎盛,这个藏书阁起建于叁代以前,藏书也代代相传。哪里料得自家藏书阁会有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加上他一向中规中矩,一派翩翩君子风度,本应该对这种淫秽之物不屑一顾将其销毁的,但不知道为何现下竟然舍不得撒手、犹豫起来,此处自有缘由。
韩绪自小和小他一岁的林家小女君君结亲,林君君也是个性情温良恭俭的大家闺秀,两人打小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年春天总算是正式成婚。两人自然是已经行过周公之礼,韩旭这边初尝人事,已经稍得其乐。但是林君君那边就……这也是他最近的一个小小心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