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旬,在偌大的盛京,她便几次三番遇见了他。
“世事无常。”范青瑜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看着赵晞的眼睛,“您的那盒东珠我受之有愧,今日未曾带来,来日必将送回您府上。”
赵晞色不变,清冽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声音低沉,“不必,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只是一份小小的贺礼罢了。”
那天他在阳月楼看见旁边的几份贺礼,才让下属再次去调查,知晓那日算是她的乔迁到新居的小宴,只可惜被苏顾二人破坏了。
他让掌柜为他们重新送了一份菜上来,想到她初来乍到盛京,孤身一人,心念一动,便从自己的库房里挑出一份礼物送了过去。
他并不觉得东珠有多贵重,再贵重的金银珠宝,能比救了他的命还要贵重吗?
可赵晞并没有意识到,东珠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象征着贵重的身份。
这在范青瑜看来,可能是两人身份的鸿沟。
范青瑜眸光微黯,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还不知道景公子的身份,礼尚往来,日后若要送我的一份薄礼到您府上,恐怕也无处可寻。”
赵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色,“你想知道?”
听到这话,范青瑜的心不知为何又加速跳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看着那好看的薄唇微启。
“我乃当朝梁王,赵晞。”
他说这样的时候难免带了一丝与生俱来的矜傲,这是地位和权势带给他的荣光,无法磨灭。
他是……梁王?
范青瑜的眸子缓缓睁大了,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半步,发觉自己的失态,才扶住一旁的树干,抬眼望着树下丰俊朗的男人。
这人,便是大渊梁王。
那曾与她定下过婚约的男人。
她的心彻底地乱了。
乱过之后,便是一股淡淡的苦涩滋味弥漫了上来。
范青瑜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攀住粗糙的树干,甚至感受不到那粗糙的木刺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他为何是个身份如此贵重之人?
原本她以为他可能是来自伯府候府,或是国公府,也有可能是宗室,却不敢想象他就是那新帝最为看重的胞弟。
“怎么这般惊讶?”赵晞微蹙起眉,眸光转到她的手上,眉头微微蹙起,大步迈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范青瑜后知后觉地将手从贴着树干上收了回来。
原本白皙光滑的纤手上,被树干上细长的木刺扎进,有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木刺还扎在皮肉里。
范青瑜正呆怔间,已经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
眼前俊美的男人已经不发一言地捧起她的手,为她小心地拔去那些已经扎进了手里的木刺。
他的眼眸那样专注,睫毛如同羽扇一般。他的手那样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却是那样温暖,让她仿佛呆傻了一般,任他动作。
“沈姑娘,”将那些木刺细细取出,拭去那些血珠,赵晞用一条纹着精美刺绣的帕子包裹着她的手,而后离远了一步,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无奈,“你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到此时,范青瑜才彻底地回过来,瞬间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我……”范青瑜十分羞窘,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为刚刚一时的失态。
她低头看着包着手的帕子,又心虚,又有些心乱地意识到,在他面前,她变得不像是平时冷静果断的自己,几次都失了镇定之心。
“我刚刚一时失态了。”她渐渐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也低低的,“望……梁王殿下能原谅民女的鲁莽。”
赵晞眉头渐渐皱起,俊美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色,低沉的嗓音清冽如泉,“你怕我?”
在不知他梁王的身份前,她面对他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范青瑜眸光闪动,她不怕他,只是她怕自己真的将真心丢了。
她无可否认自己对他的好感,但她却不曾想过他就是梁王。
退一步,就算那婚约作数,大渊朝有史以来也鲜少有王爷只娶一个王妃,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可能配不上王妃之位。
她的眸光淡了下来,依旧低着头,“民女不敢,只是殿下身份尊贵,民女怕在殿下面前失礼。”
她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他的远离。
这让赵晞那张俊美的脸微微怔了一瞬。
他清冽沉静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声音清淡,“为何你得知我是梁王后,态度便不如以往,莫非你我长辈之间有宿怨?”
与皇家有宿怨,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罪名,可范青瑜也并没有。
“殿下误会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从眼前之人那张如玉的俊美脸上看到了一丝凝重。
但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心里微微酸涩,低声道:“民女和殿下的身份有天壤之别,就算救下您,也只是日行一善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赵晞看着她娇妍明媚的脸,眸光幽深了一些,似是在安抚她,“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你救了我,便永远是梁王府最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