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缓和下来的情又都一紧,连皇后也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
“榴锦。”唐昭仪黛眉微蹙,榴锦这才噤了声,低眉顺眼地做出了恭顺的样子。
往后的半程路,一行人都沉默得紧。入了栖凤宫,皇后让唐昭仪识了遍六宫众人,就让她住到了仪嫔宫里去。
仪嫔一脸的欢喜,自栖凤宫告退后便亲自带她去了安和宫凌云阁,跟她说:“这地方最雅致清净,昭仪便先住这里吧。若缺什么,到正殿告诉本宫。”
唐昭仪客客气气地谢了,便让榴锦亲自去送仪嫔。这样的差事多能得赏,也表明主子的器重,榴锦自然高兴,深深一福,恭请仪嫔离开。
唐昭仪沉默地等她们走远了些,扬音唤人:“枫锦。”
另一宫女躬身上前:“娘子。”
“这话你听着,别与旁人说。”
枫锦面显惑色,仍是垂眸道:“娘子吩咐。”
唐昭仪黛眉浅锁:“榴锦争强好胜,说话也不当心,这般下去恐会招惹麻烦。日后跟前的紧要差事,我会慢慢交给你,你心里有数便是。”
枫锦一怔,继而又惊又喜,赶忙下拜:“谢娘子。奴婢必定好生办差,不负娘子重托!”
“别惹麻烦,就是你最大的不负重托。”唐昭仪轻声道。
枫锦又一拜:“奴婢谨记。”
“起来吧。”唐昭仪缓了一息,便向内室走去。她与皇上算不得相熟,但这些日子下来,已足以让她知道皇上对她没什么心思。
有些事里,最紧要的就是“自知之明”。
皇上若对她有意,她自可以去争、自可以有几分野心。可既没有,在这后宫安度一生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图惹是非反倒是庸人自扰了。
紫宸殿里,闲来无事,顾鸾便与楚稷一并进了寝殿,在茶榻上分坐两边,隔着一方榻桌各自读书。
御膳房奉了两碗冰镇绿豆汤来,他一时没动,她吃完自己那碗歇了会儿觉得还热,就将他那碗也端来吃了。
吃到一半,他伸手摸碗,没摸到,抬头一看:“你这碗是不是朕的?”
“……”顾鸾后脊绷直,“奴婢看皇上一直不吃……”
“朕没说不吃。”
“可放久了就不凉了。”她边说边又吃了一口,言毕下榻,“奴婢去御膳房端碗新的来。”
楚稷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扭头,看到他眉心紧蹙:“算了。”他不咸不淡地摇头,“外面热,别出去了。”
说罢一拉,直接拉她坐到身边。
顾鸾被他搂着,没多久就又嫌热了,便伸手把那碗没吃完的绿豆汤端起,继续吃。
“啊――”楚稷突然偏头,张口。
“咳!”顾鸾猛地被绿豆呛了,清清嗓子,又要下地,“奴婢再去取把勺来。”
“事多。”他挑眉,手在她腕上一攥,瓷匙压入碗中又生硬舀起,就凑到嘴边吃了。
细品两下,他道:“是不太凉了。”
说罢就扬音:“张俊。”
张俊应声入了寝殿,皇帝随口:“去御膳房再端碗绿豆汤来,要凉的。”
“……”顾鸾望向张俊,饱含歉意。
不过转念想想,张俊自是不会亲自跑这一趟的。
果然,张俊出了殿就将这差事吩咐给了个小宦官。那小宦官得了令,半刻都不敢耽搁地奔去御膳房。
绿豆汤是现成的,御膳房将汤盛好,又额外放了些碎冰进去,倒也没忘了让这小宦官喝上一碗解解热。小宦官饮了汤、道了谢,将皇帝要的那碗放进食盒里装好,就稳步折回紫宸殿。
在他自北向南往紫宸殿走的时候,两名宫女正自东向南往顾鸾的院子去。
方鸾歌正与院子里的三名宫女一起围坐在石案边说话,见有人来,就起身迎过去。
院门外的二人一福:“姑娘,我们是尚服局的,来给大姑姑送新制好的夏衣和香囊。”
“辛苦了。”方鸾歌边笑应边垂眸一看,二人的托盘里果然一个端着几身夏衣,一个盛着七八只香囊。香囊颜色各异,但各个精巧,是费用心做的。
“真好看。”方鸾歌赞了句,面前的宫女便笑说:“此番专挑了清凉透气些的料子做这香囊,香料也选了清新些的,正事宜夏天。姑娘可将这些香囊悬挂在离灯近些的地方,晚上一燃起灯,让热气一熏,香气即可散开,保准清爽宜人。”
方鸾歌颔首:“我记下了。”说着便示意绿暗和红稀将东西接下,又让霜白陪二人去厢房用茶。
待得她们进了厢房的门,方鸾歌才自己将东西端去了内室,一一记档、查验。
顾鸾则是到晚上回来时才见到这些东西,方鸾歌跟她说:“已按姐姐所言一一记档了,几身衣裳我也都亲手查了一遍,既无藏针、暗袋,也未见有什么异香。”
顾鸾点点头,边进屋落座边问:“香囊呢?”
方鸾歌道:“香囊拢共送来了十二枚,我挑开一枚瞧了瞧……不知该怎么说。”
顾鸾凝:“直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