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甚至能想象到司命星君一手捧着命格簿子,一手提着司命笔,皱着眉头嗤嗤声的叹息道:“虐不虐,你说虐不虐!”的模样。阿凝确信,司命星君那时的表情定是痛苦和惋惜当中,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洋洋自得。
阿凝在心中狠狠将司命星君人唾弃了七八百遍,而再看向镜中,谢徵羽已是衣带当风,孑然一身,矗立在那云巅之上。
他时常如此,玉树临风,仿若随时要乘风归去。那一双如画的眼,凡尘俗世似乎玷污不得分毫,他孑然眺望,仿佛是在看那天上宫阙。
阿嫣陪他看过许多次。
也不说话,不问因果。
只是静默的立在一旁,她陪了他许久,却一直不知他在看什么。她不敢问,怕问了,他答了,她只会更加的不懂他。阿嫣自知,她很懂谢徵羽,却始终又有些不懂,她害怕的,正是这些不懂。
阿嫣想,谢徵羽兴许是在看远处的巍峨山脉,或是在看那星河璀璨,但她看到的,无论皎皎明月一轮,还是星河夜幕,都只是她大师兄谢徵羽的陪衬。
后来阿嫣又想,她不在他身边时,他在崖山之上孑然一身眺望远方时,会不会偶尔想起过她,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只是一念。可……
阿嫣更是清楚的知道,谢徵羽并非是孑然一身,有沉颜在,他如何能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
沉颜会代替她,给他沏上一杯热茶,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新做的糕点,又或是像她一样,静默的陪在他身旁。
谢徵羽站了许久,不知不觉阿凝在镜中也看了他许久,不知是否是那天没有星星,只余远山巍峨暮色沉沉的缘故,阿凝倏然间竟觉得谢徵羽看起来有些寂寞。
也或许是这许久过去了,沉颜并没有出现的缘故。
阿凝看过沉颜,她如今已不算是谢徵羽的徒弟,而是拜入天墉城掌门人鄢沧海门下,成为阿嫣之后最末的一名弟子。
沉颜与谢徵羽不再是师徒,自然不能再住缥缈峰。可其中缘由,阿凝再清楚不过,她觉得方才那茶团团没有泡好,喝的急时不觉得,现在竟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果然,他还是按照阿嫣那强撑的倔强所提出的建议,与沉颜断了师徒的身份,若他二人不是师徒,而是同门师兄妹,再在一起,便不是背德乱伦,旁人便无从说道,兴许提起,还是一段佳话。”
阿凝不禁失笑,只觉得第一世时,玉致死前曾有过的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想自己若是紫烟多好,若她和紫烟一样,与月琢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便能顺理成章的与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