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阿诺斯子爵夫人的魔女传言就是从这儿传出去的,正好成为了骗子们下手的契机。
格蕾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问道:“能和我说说那群人做了什么事情吗?”
西芙点头:“昨夜那名流浪者又突然大喊大叫,我赶到的时候就遇见了这群猎巫师。他们给流浪者喂了一瓶水,那人就变得呆滞无。后来……我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听到围观的人说流浪者在抽搐,紧接着天空就突然电闪雷鸣,他们都说这是恶魔现身的标志……”
格蕾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我猜水里有可能添加了颠茄、曼陀罗这一类致幻的药草,服用之后会让人昏昏欲睡,反应变得更加迟钝,严重的话就会全身抽搐。至于电闪雷鸣的现象纯粹就是巧合,这几天的天气不都是这样的吗?所以说,这群人只是会巧妙地利用这些把戏,给群众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心理暗示。”
魔女的传言,迷幻的药物,雷雨天气,加上满嘴的胡言乱语……
其实只要稍加细想,便能轻易找出破绽的一出小把戏而已。
格蕾看着西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你不会也相信了这些小把戏吧?”
西芙当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是担心那些人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低头挨着格蕾的肩膀蹭了蹭,动作里带上了一丝讨好的韵味,又忽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格蕾,不如离开小镇一段时间吧?我和你一起离开,等事情过去后我们再回来。”
琥珀色的眼眸真诚而清澈,就连注视的目光都带着坚定的信念。
格蕾蓦地眼眶一酸,刹那间心底里涌现出一个念想。
不如就这样和西芙逃得远远的过上避世的生活……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西芙的身上依旧背负着吸血鬼猎人的职责,吸血鬼背后的恩怨纠葛仍没得到解决。
更何况她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能够与西芙相伴长久地走下去。
格蕾轻轻地叹了一声:“我们这样一走,在大众的眼中不就做实了魔女的身份吗?就算等到那群猎巫师离开了,万一小镇的人问起我们俩为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又该怎么样解释呢?”
西芙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格蕾知道她只是一时心急慌了手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就按照平常那样生活着,然后静观其变。既然小镇的治安员不管这事,我们就上报给格拉斯哥政府,请求他们派遣警察过来调查。”
“好,我让教会的人去一趟市中心。”
西芙点头,认同了格蕾的提议,心里的担忧暂时得到了解决,紧绷的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她拥着格蕾往沙放上倒去,轻轻地说道:“现在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格蕾被这猝不及防地倒下吓得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迫趴在对方的怀里。
她伸手掐了把西芙的脸:“放开我,你身上好冰,太冷了。”
西芙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坐了起来,拦腰将格蕾稳稳地抱在怀里,径直往卧室里走。
“那我们去床上睡觉,盖上被子就不冷了。”
“谁要和你一起睡?!”
西芙不管格蕾的反抗,抱着她窝进被子里,将两具紧贴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格蕾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脱出来,只能红着脸乖乖地躺进对方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让她不禁想起在山上的那个夜晚,她们的体温无比紧密地贴在一起,交融、相抵,欢愉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一发而不可收拾。
强势又霸道,但她一点都不讨厌。
格蕾听着耳边响起了西芙均匀的呼吸声,偏头看见对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让人心疼不已。
又想起开门时这人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想必西芙昨夜就那样冒雨守在门外,等到她差不多会醒来了才敢敲门。
格蕾的掌心轻贴着西芙的胸口,正正落在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烫意一点点传递到自己身上。
西芙的身体很冰凉,但她的心温暖得如一团炽热的火焰,暖意融融,连同格蕾的心一起柔软地包裹住。
温暖,真诚,坦然……
格蕾眼里的色黯淡下来,有一件事她终究没有告诉西芙。
巫师不会猎杀巫师,但是会杀格蕾·弗洛伦斯。
因为她的身上烙印着从未被人真正探究领悟的“永恒”。
先知以利亚3)的生命是永恒的,他不曾经历死亡,活着被取去。
格蕾的生命同样是永恒的,既不会经历死亡,也不会被取去,只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相伴而行。
世人将巫师视为异端,称之为魔女,而她被巫师视为异端,称之为被舍弃的孩子。
有人痛恨着“永恒”,但也有人觊觎着“永恒”。
“永恒”到底是的指示?抑或是的诅咒?
曾经,格蕾认为这是的诅咒,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被舍弃的存在。
现在,格蕾觉得这是的指示,让她遇见了西芙蒂卡。
如果这世上有这样一份“谕”就好了,让西芙永远不会离开她,永远不会抛弃她。
永远地像现在这样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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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自《约翰福音》第6章70小节。
2)诏书:即《巫术法案》,由贵族制定,虽然明令禁止民间随意猎杀巫师,但是政府和贵族依然有权利对有着女巫嫌疑的人进行审判。
3)以利亚:根据《圣经》里的记录,以利亚没有经历死亡直接被用火车火马接走。
小补充:
关于历史上的女巫猎杀运动,按现代的想法来看全都是很荒谬很迷信的事件,只要有人造谣说xxx是个女巫,xxx就会被捉起来接受审判,不管你有没有证据可言。即使后来经历了启蒙运动,一些落后的乡村依然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反正就很黑暗很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