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蜻蜓点水般踩过纤细的树梢,在枝头的树叶尚未结束颤抖时,便已一闪而去,银色的斗篷末梢在丛林的阴影之间转瞬飘过,惊起鸟雀飞腾的羽翼,犹如一朵低空滑过的白云,在树影中穿行不息。
银色的长靴在树枝上停了下来,他藏身于树影之中,俯身环顾四周,微微喘息带来的身体颤抖,暴露出了他此时的心情,一种作为猎物的恐惧。
丛林静悄悄的,阳光散落在他的周围,照亮了林间阴影,似乎在宣告温暖的阳光会驱散一切可怕的阴影,安慰着这只藏身于树梢之上的惊弓之鸟。
但是,他银色礼帽下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轻松——相反,紧张与恐惧时刻纠缠着他——他的双眼扫过下方的地面,没有发现预想中的目标,继而又望向四周的树梢,两只眼睛似乎急于从一切它可能出现的地方发现蛛丝马迹。
一阵风吹过,吹拂起了他银色斗篷的一角,他经质的颤抖了一下,双眼死死的盯着左前方那根微微颤动的树枝,犹豫片刻,突然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弩瞄准靠近树枝的另一棵树,射出一道凛冽的银光。
眼看着飞射的箭矢划破空气嵌入了树中,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变得更加充满疑虑,一双眼睛开始频繁的在四周搜索,每一个颤动的树枝都会让他变得惊惶不安。
突然,他的眼睛被亮光晃了一下,当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试图用手遮住从背后洒落下来的阳光,却猛然发觉一把闪着寒光的拳刃横在自己面前只有几公分的地方,他并没有继续回头,因为他知道是谁在他的背后。
“午安,唐纳德,你不会真以为你可以甩掉我吧?”追踪者在他背后俯下身,轻轻的掀了掀帽子,澄净的阳光映出乔治白净的微笑脸庞,他对唐纳德鹰翼说:“不要忘记,鹰的翎毛会一直追随着它的翅膀,没有哪只鸟,可以甩掉羽毛独自飞翔!”
“同样的,乔治,”听到这几句话,唐纳德反而镇定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忐忑不安,他瞟了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拳刃出鞘的右手,轻声回答:“也没有哪根翎毛,可以在翅膀死后,独立飞行!”
“如此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难舍难分呢!”乔治莞尔一笑,低头把脸凑到唐纳德的耳边,轻声问:“但如果,我不再是‘鹰翎’了呢?”
“那你就只有看着我飞走了!”唐纳德话音未落,突然身体向左侧一歪,整个人脱离了乔治的控制,向着地面坠落下去,半空中他冷静的伸出左手,将腕上的绳钩射向数米开外的一段树枝。
绳钩稳稳的钩住了树枝,鹰翼在空中滑翔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银色的斗篷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光,整个人稳稳的落在了树梢上,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伫立在原地的乔治,大声说:“乔治,不要忘了,你的潜行与追踪都是我教的!”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已经不是了!”乔治的嘴角蜿蜒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向后缓缓的退入了阴影之中,整个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唐纳德视线中。
看着乔治重新遁入阴影,唐纳德明白自己不能多做停留,他转过头纵身跃向对面的一棵大树,在半空中翻腾几周后,稳稳的落在粗壮的树枝上,然后继续向前奔腾跳跃,像一只灵巧的猿猴般,瞬间便荡出了十几米开外。
冷不防,当他的双手抓住前方的一根粗枝,准备将身体荡向前方的时候,一道凛冽的刃光从他的手边闪过,切断了那根腕口粗的树枝,唐纳德顿时向着落差达数米的地面急速坠落下去。
饱经风雨的鹰翼并未因此而惊惶,他丢掉手中的树枝,在急速的下落中左手轻触右手腕内侧,一把利刃从他的右手手腕内弹出,唐纳德将利刃刺入身旁的树干中,在快速下滑了一段时间后,他的速度终于减缓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他回头向着上方看去,只见乔治静静的伫立在树梢上方,黑色的斗篷与礼帽让他看上去像一只纯黑的渡鸦,两只眼睛流露出淡淡的狡黠,在看到唐纳德落地后,他脱帽向他轻轻点头,而后再次退入阴影之中失去了踪影。
看到乔治消失,唐纳德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已经受够了这该死的猫鼠游戏!”
他转身沿着幽静的林间小径,踩着地上厚厚的杂草和落叶向前狂奔,一口气冲出了树林,前方是银白色的沙滩和辽阔的大海,绵延的海岸线蜿蜒崎岖,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在他考虑是否应该向约定的会面地点进发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乔治的声音:“还记得吗?那一天,在欧罗亚大陆帝国皇城外的银沙滩上,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手。”
唐纳德缓缓的转过身来,望了一眼乔治嘴角含笑的脸,沉默片刻,饱含深意的问:“你还想再来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