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微动。
大概是戒指掉进去太深了,尤溪把手电筒关掉,站了起来,然后走出了房门。
陈家煦把摄像头的界面关掉,锁屏。
尤溪敲敲陈家煦的卧室门:“小煦,你在干嘛。”
陈家煦拿着一本书:“在背单词。怎么了吗?”
尤溪有些懊恼地说:“有个东西掉进床底下了,够不出来。我那个床是下沉的,移动不了。你有没有什么长的东西能够一够。”
陈家煦合上书:“我去看看。”
他走到尤溪卧室,也打开手电筒,往床底照了照。戒指泛着绿茵茵的光,确实不近。
尤溪说:“我去拿扫帚试一试。”
她出去找扫帚了。陈家煦伸手进去。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尤溪拿着扫帚过来的时候,陈家煦已经把戒指拿出来了。他把戒指放在手心里递过去:“给你。”
尤溪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她说:“陈家煦,你有病吧。”
陈家煦右手的手臂上,整整脱了一层皮。大臂的部分擦的更严重,深可见血。
“没什么,不怎么疼。”陈家煦把戒指放到她的梳妆台上,手臂往身后放了放,自己也不想看到。“想着再差一点就够到了,不愿意放弃。再说了,那个戒指很重要吧。”
是很重要。那是尤溪的姥姥留给她的遗物。她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把这枚翡翠典当出去了,一百万。后来她凑够了活当的赎金,第一时间把它赎了回来。
尤溪还是说:“陈家煦,你有病吧。”
这之后,尤溪想着,是不是应该带陈家煦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开始反思自己这个姐姐是不是当的很不合格。弟弟已经出现了精问题,自己为什么毫无察觉。
她猜想着,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还是没有交到要好的朋友。
自己忽略他的感受了吗。
她知道陈家煦一向很固执,有时候对自己狠的下心。
但是,正常范围内是自律,自强,如果再病态的话,就是更严重的后果了,精分裂,抑郁症,尤溪摸不准陈家煦到哪一步了。
她好几次提出带陈家煦去看心理医生,但是陈家煦坚决不要。如此反复,尤溪也没有办法。拖着拖着,快过年了,各个地方都有了过年的样子,陈家煦一张机票,飞回了西安。
尤溪送他去机场的时候,心里竟然很舍不得。
回了家,家里空落落的,晒的衣服还没收,尤溪把衣服收了,煮了昨天剩下的水饺吃,吃着吃着,久违的有些委屈。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陈家煦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现象。
陈家煦是她的家人。陈金山和王晓燕是陈家煦的家人,他们爱陈家煦,一家叁口幸福美满。但这其中没有尤溪的位置。说到底,她还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大年夜的时候,陈家煦吃完年夜饭,借口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外烟花绚烂,他给尤溪发微信。
【姐姐,在干嘛呢。】
【在和朋友们一起呢。挺多人,一起在吃年夜饭。】
但是陈家煦能够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尤溪正独自一人呆在卧室里,灯没有开,漆黑一片里,手机的亮光映着她的脸,陈家煦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样啊。】他慢慢回。
那一瞬间,他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思念,想要冲回去,回到尤溪的身边,紧紧抱住她。
十一点五十七。
窗外的烟花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爆裂,深蓝的天空被烟雾染的发灰。
他拍摄了烟花绽开的图片,发送给尤溪。
【很漂亮呢。】尤溪说。
十一点五十九。
十二点整。刚刚跳转到这个数字,陈家煦给尤溪发:
【新年快乐,阿姐。】
他看到,尤溪把手机按灭了。一片黑暗,陈家煦努力辨认着尤溪的身影。看久了,他的眼睛生疼。
他隐约辨认出,尤溪躺了下来,抱着抱枕,慢慢蜷缩成一团。
陈家煦的心脏也跟着蜷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尤溪才坐了起来,重新打开手机。
陈家煦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新年快乐,家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