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熠温柔扬起嘴角,签过了她的手。
院子里,宋恒林与安平坐在桌前,两个人的身上都披着披帛,因夜半睡不着才出来赏月。
琪珠刚把清汤盛了两小碗,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安平怪地看了眼宋恒林,琪珠便道:“我刚才在屋外看见少爷和小姐了,许是他们在敲门。”
安平道:“快去开门。”她看向宋恒林,,“这么晚了,这俩孩子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宋恒林眼清亮,还未说话,便看见孟平熠牵着宋似卿的手,两个人双双走进院子里。
安平忍不住惊呼一声:“这……”
宋似卿与孟平熠向他们二人行礼,没有说话,也没有避讳。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安平回过来摆了摆手,琪珠退出了院子。
宋恒林的脸色原本有些凝重,看了他们二人后,却渐渐缓和了色,最后竟笑了起来。
孟平熠最了解他曾经的父亲,也早知道宋恒林就不会有异言,父子二人相视之间,齐齐笑了。
安平左右看了一圈,他们父子俩笑得开心,宋似卿也是一脸平静,惊讶得反倒只有她一个人了。
安平低咳了一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看向孟平熠道:“平熠,你们这是?”
孟平熠拱手行礼:“如姑姑所见,我想娶似玉为妻。”
安平已料想到这个答案,一时间却还是接受不了:“你虽已恢复孟平熠的身份,可今日之前,你们还是兄妹啊!”
宋似卿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道:“我从前可也没把他当哥哥。”她甚至没把自己当宋恒林的女儿。
“这……”安平一时语塞,他们的关系她岂会不知。不止是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宋侯爷在容城有个女儿,可因她从未出现过,便一直将宋钰君当做他们唯一的孩子。
京城中人,确实也从未将他二人当做兄妹来看。
“恒林,你说说话呀,你别笑了。”安平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宋恒林。
宋恒林的鬓角已有了白发,可眼比往日更亮了两份,眼中的笑意几乎隐藏不住,他只看向宋似卿:“似玉,你跟爹爹说,你们是认真的吗?”
宋似卿一直都知道宋恒林因愧疚对自己很好,可真论起宋恒林的性格,她并不是很了解,故而他今夜的反应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从容城到云州,又或者是在前世他拼死来救自己的那个火场之中,她已将自己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宋恒林看着她眼角的坚定,愈发开怀地笑起来:“好好。小子,我不管你从前是不是我儿子,今后若敢欺负我女儿,可别怪我饶不了你!”他大笑着指着孟平熠。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的品行宋恒林比谁都了解,若他真下定了决心,自己是能够放心将女儿交给他的。
“多谢父亲!”孟平熠行礼,又唤回了这熟悉的称呼。宋似卿听出了他的顺口,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诶诶,你们这么这就商量好了是吗?”安平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拦住宋恒林。
宋恒林笑着握住安平的手:“安平,你不是一直遗憾,失去了钰君这个儿子吗?如今岂不正好,他又回来了,还有比这样更好的事吗?”
安平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急又气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难道不希望钰儿回来,重新叫我一声母亲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议论?”
宋恒林并不在乎:“我一人承担便是!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我还怕那一两个言官?”
“你气死我了!”安平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
宋似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安平有此顾忌实属正常,沈鸿为言官之首,他已攻讦宋恒林十余年,所谓“抛妻弃女”大家也早都听腻了,远不如宋恒林又打了哪场胜仗扬了国威更让人在意。
如今她俩这般等于正好给了沈鸿等人新的借口,不过宋恒林愿一人担当,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
孟平熠走到安平身边,安慰道:“姑姑,您放心吧,我与似玉在一起,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倘若真有言语,交与我来处理便可。”
“你来?你一个孩子如何处理?”安平清楚这十年来,围绕着宋府的言论如狂风骤雨,那是可以要人性命的!
孟平熠笑道:“姑姑难道不信我?”
安平听了这话,顿了顿,抬头看向他。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优秀。
“可我怎么忍心……”让这两个孩子承受他们当年受过的非议。
宋似卿默默走到安平的跟前,看了眼宋恒林道:“父亲,劳您尊驾,我想和安姨单独聊聊。”
宋恒林的目光停在她们俩身上,点了点头:“也好,咱爷俩出去走走。”
宋似卿支走了他们两个人,轻轻扶安平坐下。
“安姨,我知道您的担心,我也知道京城之中有很多人在盯着父亲的错处,您不想让父亲再遭非议。可您知道吗?唯唯诺诺,畏手畏脚,是对小人的纵容。”
“你……”安平望着宋似卿坚定的眼大为差异,她生于皇室,岂能不知流言蜚语大多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却不料似玉亦心知肚明。
“你不怕?”安平忧心地看着她,“被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滋味可不好受。”她身为公主尚且不能避免。
宋似卿洒脱一笑:“我这么优秀,无论是从前的宋钰君,还是今后的孟平熠,我与他都称得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不是?”
她开着玩笑,片刻之后正色起来,“我们之间既不存在攀炎附势,也不存在伦理纲常,有何不可?”
若有人敢嚼她舌根,她可不会像安平一样默默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