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娄秀霍然站起身指着谢行俭, 厉声道:“莫须有的事, 本官才不屑解释。『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谢行俭一股气上头, 紧跟着起身走近崔娄秀, 毫不客气的骂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难道下官还能诬陷大人吗?百万两白银付诸在南疆千百名将士身上, 这话说出来谁信?纵是京城禁卫军, 一年也用不到百万两,依大人所见,南疆防卫难道比京都皇城开销还要大?”
“本官可没这么说!”崔娄秀气的胸膛一起一伏。
“但大人给下官看的军政账册通篇都是这个意思, 大人想赖账不成?”谢行俭眉目一派凌厉,一番话堵的崔娄秀脖子粗红。
军政账务其实做的很隐秘,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漏洞, 试问谁会有闲心去计算数以万计的弓箭、刀鞘等武器的采买金额。
要想细查, 必须上算盘,而且要花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去整合账册。
崔娄秀敢将军政账务抬出来, 以为谢行俭顶多看一眼就放下, 谁知道谢行俭竟一头扎了进去。
谢行俭清楚崔娄秀不会好心提供算盘给他对账, 给他准备算盘不就相当如给杀手递刀吗?
不过, 崔娄秀永远不会知道他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计算六的飞起, 这些看似繁杂的账务在他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没有算盘,他照旧能搞定。
崔娄秀如果能听到谢行俭的心生,怕是要气吐血。
无它, 崔娄秀不给算盘真的是无心之过, 因为前几任监察使官下江南时,没人像谢行俭这样死盯着账册看,几乎用不上算盘,因而崔娄秀就没想过准备算盘。
当然了,崔娄秀也没准备算盘的心思。
和银子沾边的活计,必定有鬼,崔娄秀在任多年,肯定做过假账。
那些监察使官为了两边都不得罪,只会在其他方面找点不对劲,绝对不会在账册上挑刺。
但谢行俭紧盯账册的骚行为,无疑像寒冬的冷水往崔娄秀脑门上泼,冰的透心凉。
便是心头冻的不舒坦,崔娄秀犹自镇定的锵声:“南疆海盗不胜枚举,每年江南府都要拿出大笔的银钱采购军需驱赶他们,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呵,谢大人是文官,不懂这些情有可原。”
“军需采购下官确实只知晓皮毛。”谢行俭坦然承认,“不似大人精通。”
崔娄秀嘴角翘起,颇为讥讽的觑着谢行俭:“谢大人不愧是科举佼佼者,懂得自知自明的大道理是件好事。”
“崔大人抬举了。”谢行俭上上下下打量崔娄秀,冷漠一笑,道:“崔大人好歹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什么叫不耻下问吧?”
崔娄秀满头雾水,没听懂谢行俭提这个干什么。
“下官作了十年有余的学生,最擅长的就是向别人虚心求教,崔大人——”
他边说着话,边将手上的账册翻开放置到崔娄秀跟前,不矜不伐的笑:“江南府人文荟萃,崔大人又久居江南,学富五车,遂下官斗胆,想请教请教崔大人,南疆军需是一月一采办呢,还是半月一次,亦或是半年、一年?”
崔娄秀嘴角一歪,嘲弄的低低哼声:“果真是土鳖,便是跃了龙门又如何,还不是个愚笨的书呆子!”
崔娄秀的声音很小,小到站在崔娄秀身旁的谢行俭都没听过,不过从崔娄秀蠕动的嘴唇可以看出来,崔娄秀在骂他白痴。
无所谓崔娄秀心里怎么看他,他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故意引诱崔娄秀的。
果不其然,崔娄秀上钩了。
“南疆军需采办历来不按年月来安排,谢大人下回可别当着旁人的面,再问出这种愚不可及的话了,否则传出去外人听到后,岂不是会认为谢大人的状元头衔有名无实?”崔娄秀笑的温文尔雅,色间难掩看笑话的愉悦。
谢行俭眼中不虞转瞬即逝,拱手恭敬的道:“崔大人说的是,大人运筹帷幄何等能耐,下官一介寒门子自是比不上大人分毫,大人不若好心点拨下官几句?”
崔娄秀刚才被谢行俭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会子见谢行俭低声下气的请教,崔娄秀沉浸多年的虚荣心忽而爬了上来,一举一动间颇有得意。
谢行俭笑出一口白牙,将敏而好学的谦逊态度端正的摆在脸上。
崔娄秀近乎乐的飘飘欲仙,轻松的卸下防备,侃侃而谈:“南疆军需每回征用采买的数量,都要视海盗情况而定……”
谢行俭趁机虚心的问:“有崔大人坐镇南疆,那些海盗敢猖獗?”
“自然不敢!”崔娄秀大手拍桌子,笑道,“不过本官长住内陆,哪能时时刻刻的守在南疆?因而海盗就起了心思上岸打劫商船、杀人放火,大型海盗发起掠夺一般集中在每年年尾或者中秋丰收时节,每年大概两到三回……”
话说半截,崔娄秀猛的惊悚呵住声音,目光陡然锐利复杂起来。
“你套本官的话——”
谢行俭听的正起劲呢,见崔娄秀回过质问他,他当即两手一摊,耸耸肩装无辜道:“下官好生冤枉啊,是大人先说下官才疏学浅,下官便悉听崔大人的教诲,毕恭毕敬的请教大人,这怎么能是套话呢?何况嘴长在大人身上,下官逼大人说话没有?”
当然没有。
这一切不过是崔娄秀一事大意说漏了嘴。
崔娄秀一脸灰败,紧紧攥着五指,阴鸷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死盯着谢行俭。
谢行俭双手环胸,看着崔娄秀,一字一顿道:“大人亲口说海盗上岸掠夺一年只有两到三次,据下官所知,南疆海盗人数并不多……那么一点人值得大人斥巨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