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笑容一滞,谢长义抬腿甩向大儿子,故意板着脸指挥道,“说你呢,光顾着笑,还不快去拿。”
谢行孝没设防,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哦哦哦的应声去拿铺子的戥秤。
铺子的戥秤最大称重为十六两,王氏使了两回秤才得出结果。
王氏心情实在是高兴,看小儿子是越看越喜爱,原以为小儿子说每月二三十吊的进账是哄她玩,谁承想这才二十天,宝贝儿子就拿回家三十一吊银子。
她雀跃的看向她男人,骄傲道,“咱小宝挣了三十一吊银子。”
“小宝着实争气!”谢长义与有荣焉的附和。
“嘿嘿。”谢行俭有种上辈子被老师当众表扬的难为情,他红着脸歪着头笑。
谢行孝一把铐住小弟的肩膀,挑挑眉头,“行啊,小宝!之前你说赚银子回家,我还以为你说笑呢,想不到这才几天,你就得了这么一大笔的酬金。”
谢行俭胳膊肘撞撞他哥,小声道,“莲姐儿婚事有进展了没?”
谢行孝愣了下,也学着小弟那样,秘的凑近谢行俭的耳畔,收着嗓子道,“眼下请了媒婆正打听呢,有几家一听莲姐儿有个童生叔叔,着急上杆子的想跟我接亲。”
谢行俭低声笑,抬眸问,“你没应?”
“哪能啊!”谢行孝摇头,“我就莲姐儿一个女儿,她的婚事我不得上心点,哪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求娶走?”
“你哥俩说啥呢?”王氏收拾好银子,视线扫过来。
“说莲姐儿的亲事。”谢行俭迎着王氏的目光笑,笑容如春风拂面,“娘,这三十一吊银子您收着,等回头凑其一百吊再拿出来。”
王氏有些不情愿,莲姐儿虽然是她亲孙女,但出一百吊的嫁妆银子,以往庄户人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谢行俭察觉到王氏眉头蹙起,面带犹豫,忙上前劝道,“娘,儿子以后会越挣越多,您甭心疼这点东西。”
“莲姐儿是姑娘家,日后出嫁带的嫁妆多,别人瞧见了,咱家也有脸面。”谢行俭的每一句话都戳在王氏的心间上,见王氏色松动,谢行俭感慨道,“咱家女辈少,可不得疼着点莲姐儿,而且莲姐儿有足够的银钱撑腰,婆家人没胆量给她脸色看。”
王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当年她嫁到谢家时,只带了两床旧絮棉被外加一吊半的散银,她娘家穷,她本以为这样的行头,在村里尚且说的过去,谁料来到谢家晒嫁妆时,被她大嫂刘氏明里暗里嫌弃的不行。
女人嫁了人,除了娘家要有出息,自个嫁妆也要丰厚,不然在婆家妯娌间,根本抬不起头。
“行吧。”王氏妥协,“我先收着。”
“多谢娘——”
谢行孝发自内心的幸福,他铺子挣得钱都在他娘手里,他整天看铺子,没机会出去打长工给莲姐儿攒嫁妆。
有时候晚上,杨氏会跟他唠叨,说他娘顶多拿十吊银子给莲姐儿做脸面,十吊银子的嫁妆,放村子里谁家都越不过去,只他心疼女儿,觉得有点少,但又不敢提。
如今,小宝愿意出钱给莲姐儿凑嫁妆,他心存感激,也会一辈子记得小宝的好。
王氏收好钱,喊来杨氏去街上割点肉回来汆烫,王氏汆白汤的手艺绝佳,众人一听晚上有美食吃,顿时铺子里笑声环绕。
雁平县北边一座幽静的三进宅院里,罗棠笙捧着书,色有些恍惚迷离,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忽而,垂花门后跑进来一个身穿暖黄色长裙的小丫鬟,进了游廊径直敲开罗棠笙所在的屋子。
“小姐。”小丫鬟压低嗓子唤了声。
罗棠笙眼睫轻颤,合上手中的书。
“解决了?”声音轻柔冷漠,隐隐含着一股怒气。
小丫鬟点点脑袋,回禀道,“奴婢找了几个街上的混混,交代他们去新儒书肆闹腾了一场,引了不少人驻足,不少客人气愤的砸了书肆。”
罗棠笙垂着眸子,并不出声,小丫鬟继续道,“奴婢还偷偷遣人进了许宅,将许二小姐开新儒私塾的事,悄无声息的传到许家芳姨娘的耳里,这不,许二小姐被许老爷打骂了一场,关进祠堂了。”
“活该!”罗棠笙终于出了声,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许如英不过仗着她族兄在京做了个五品官,就敢在春日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我罗家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许二小姐没皮子没脸,尽干些荒唐事。”汀兰一听小姐说起这事就来气,不耐烦道,“上回偷盗庶兄科考文籍,女扮男装进礼房,要不是卓少爷认出来禀告给宋大人,岂不是让她蒙混过关?”
“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以为在春日宴上做了几首诗,出了点风头,就敢自称才女。”
汀兰皱着秀眉,厌恶的呸了一声,“奴婢听底下的人说,许家二小姐被人押回虞县后,当着百姓的面,狠狠的杖责了四十大棍。”
“我瞧着四十棍少了。”罗棠笙颇为不喜许如英的跋扈自负的性子,笑叹道,“许家老爷也是头疼,有这么个惹事的嫡女。”
“你们说的可是许家那位二小姐?”罗棠笙的另一婢女汀红端来一盏精致的小瓷碗,笑着向罗棠笙福礼,“小姐,厨房新做的珍珠青梅汤,奴婢瞧着您这几日胃口不爽快,便命人做些开胃的点心,你尝尝。”
“有心了。”罗棠笙柔和的笑笑,接过手尝了一口,汤水酸酸甜甜,她一连喝了三大口才放手。
“可不就是许家二小姐么!”汀兰朝罗棠笙递上绣帕,回头看着汀红,笑道,“真真搅家精一个,之前毁了庶兄科举机会不算,还丢尽了许家的脸面,许家为了避人眼目,不得已搬来雁平。”
“谁料她又作怪,开书肆写什么话本。”汀兰看向罗棠笙,“小姐,如今咱们端了那什么新儒书肆,看她以后还怎么折腾。”
“上回小卓揭发她,她得到报应,原本我胸口的郁气消散的差不多了。”罗棠笙翻开书页,指着某处,“只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罗家,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汀红顺着罗棠笙的玉手看去,嘴里低低念着,“罗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前朝武侯,如今三代降等袭爵,皇帝——”
汀红急忙刹住,捂着嘴不敢置信,“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惊愕失色道,“谁借她的胆子,敢这般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