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那只手扭头,尽管睡姿不当导致脖子一动就痛,她没理,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急急地解释:“我真的有学习,就休息了一小会!”
老天作证,她说的是真话。
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认真阅读了科学期刊的文章,背了英语单词和无人机理论知识,结果刚因生物钟困到不得不歇一会,就悲催地被抓个正着了。
面对女生的一惊一乍,鹿霖色泰然,“嗯”了一下,意思不明。
“走吧。”他准备转身,衣袖却被拉住。
笪璐琳眨巴着眼睛问:“你懂不懂无人机?”
其实,这两天的课堂内容她已经消化完毕,打算在他面前显摆显摆。
鹿霖迟疑了几秒,说:“懂一点,有问题?”
果然,提及知识,他就会感兴趣,但她没想到他对无人机也有所了解。
这下子难题抛给她了,显摆不成,还多了被笑话的风险。
问什么能显得自己比较高智商呢?于是乎——
“你知道无人机飞控叁大算法吗?”
问完就懊悔,好像在故意刁难他哦,这又不考。
“捷联惯导、卡尔曼滤波和pd控制吗?”
出乎意料,鹿霖迅速回答了,但笪璐琳根本不知道是哪叁大,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她煞有介事地点头。
反正,她相信,鹿霖的答案就是最正确的答案。
“你懂的话,不如——和我详细说说?”
大概是她的眼太求知若渴,鹿霖同意了:“边走边说。”
笪璐琳拍拍右边的空位:“不写出来很难听得懂。”
鹿霖决定速战速决,在她身旁坐下。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笪璐琳瞬间全身起鸡皮疙瘩。
刚开始她的确试图全贯注地听讲,可注意力不知不觉被他握着笔的手、起伏的胸口、不停翕张的嘴唇、好看的鼻梁眼睛所吸引住。
恍惚间,记忆被拉回到初叁上学期,她和他同桌的那晚。
事情起因是晚自习期间,笪璐琳头顶的天花板电扇在运转时猝然冒烟,为了安全着想,值班老师让笪璐琳以及她周围的同学先坐别的位置,等维修师傅修好电扇再坐回来。
班上有几位同学申请了不上晚自习,位置空着,其中包括鹿霖的同桌。
笪璐琳当时脑子一抽,就选择了坐鹿霖旁边。
坐下之后,她感觉自己每分每秒都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萦绕在她耳畔的基本是他的写字声、翻卷声。
这个家伙做起试卷来,不能简单用变态二字概括,他仿佛开了天眼,扫一扫题干就知晓答案。
那沙沙的写字声极其刺耳,将笪璐琳的心搅得更烦。本来就为功课头疼,旁边的怪物还不要命似的炫耀他的能耐。
想踹死他。
不得已,笪璐琳改成背古诗。
“何处望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她故意读出声,本以为会影响到他,结果他仍旧旁若无人地刷题,势不可挡。
刷完第二套物理卷,鹿霖放下笔,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看着她,说:“我做这张卷子前,你就在背《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笪璐琳顿时词穷。
不等她琢磨出个理由挽尊,鹿霖继续说:“诗人常常借景抒情,所以古诗词一般很有画面感,你可以试着在脑海里将文字转换成动画,或许会更容易记住。例如你正在背的这一首,不妨构建一座属于你的北固楼,长江在它的脚下奔腾。”
顿了顿,他补充:“只是一个小建议。”
不是想象中的贬损,而是真诚的学习方法的分享,笪璐琳陡然心乱。
“那……物理呢?”
“首先,放下害怕的心理,相信自己。”鹿霖不假思索,“然后充分理解每一条物理概念、物理规律的确切含义——”
“等一下,”笪璐琳打断,“你的‘首先’就很难做到。”
鹿霖低头,把草稿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在上面写下一条公式。
p=
m/v(分数形式,上m下v)
“给你变个魔术。”他说。
笪璐琳好地看着他添上一撇一捺,将m和v连在一起,变成一颗爱心,而那条分数线仿佛是丘比特之箭。
枯燥的公式一下子变得生动可爱。
笪璐琳第一次发觉,鹿霖的身体里藏着幽默细胞。
她不由自主咬咬唇,望着他的小肉脸鬼迷心窍地问:“你是不是瘦了?”
记忆里,鹿霖在听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的一刹那,上半身僵住了,眼里带着惊慌。
那时的反应和此时此刻,在他介绍捷联惯导系统的中途听到她突然插入的问题时的反应几乎一样。
“接吻吗?”
“……”
笪璐琳单手托着腮帮子,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缓过劲来。
还好,他比十年前更快适应她的惊天一问。
鹿霖咳了一声,低声问:“你有在听我讲吗?”
笪璐琳心口如一:“刚开始有,没一会就光顾着看你的脸了。”
“……”鹿霖失语片刻,垂下双眸,“看笔记本。”
笪璐琳歪歪头,依然盯着他:“你的声线也迷人。”
“……”鹿霖彻底失语,紧闭嘴唇。
笪璐琳扑哧一笑,漫不经心地伸长了右腿,在他察觉前,用鞋尖挠了挠他那截露出的脚踝。
碰到的一瞬,她的双腿竟有些发软。
女生的一举一动就像一股防不胜防的狂风,可以任意浩浩荡荡地侵袭进他人的五脏六腑。
鹿霖猛地起身,沉下脸:“有监控。”
如果没有呢?
她还没来得及问,鹿霖就往外逃了。
逃跑有用吗,教室的白炽灯又多又亮,那满脸的红晕早已一目了然。
真好玩,脸,又红了。
笪璐琳快要不认识自己,怎么越来越不害臊了呢,好像变成了一个风流成性的嫖客哦。
这不好,下辈子得改。
她快速收拾书包,飞奔着去追赶她的头牌。
步伐坚定,裙子如同明黄色的蝴蝶,随风翩跹。
经过校园花径时,她闻到了一阵芳香。
名为悸动。
日子忙碌且有条不紊地流淌着,一转眼到七月下旬,天气愈发炎热,惹得人焦躁不安。
按理说,左邻右舍应该低头不见抬头见,但笪璐琳被工作和考试摧残得眼冒金星,一沾床就能昏睡,再也没有精力创造和鹿霖见面的良机。
幸运的是,无人机考试通过了。
怀揣着好消息,笪璐琳回到小区。
一辆搬家公司的小车停靠在门口。
不是有人进场,就是有人退场,至于是什么人,她并不关心。
电梯直达六楼。
鹿霖的屋门破天荒敞开着,笪璐琳兴冲冲跑过去,在门口处瞧见里面的人,登时愕然。
“张、张西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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