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菀蓉占着后位的头几年,静娴并不心急,她心里清楚,定康帝的心中没有后宫任何一个女人的位置,他今日册封这个明日晋升那个,不过是为手中的权势铺路罢了,她才是后宫里最有优势的女人,后位早已她的囊中之物。
然而,随着定康帝往鸾凤殿跑的次数越来越多,静娴开始坐不住了,她头一次主动在定康帝面前提起了过去的承诺。
定康帝看她的目光变得很冷,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她鼓起来的肚子道:“娴妃,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娴妃心中大恸:“皇上可是对皇后对了情。”
“朕从未动情。”定康帝冷淡道。
这便是帝王,即使知道他给她的一切不过是报答,听到定康帝这样说,娴妃依旧感到心如刀绞。
“那为何?”不愿允诺四个字被娴妃咽下。
“沉家亦于朕有恩。”
“有恩?”娴妃冷笑:“既然有恩,皇上整治沉家又何曾手下留情?”
如今,也只有她敢在定康帝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你最了解朕,权利总要捏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不是吗?”定康帝英挺的侧脸如同寒冰一样冷硬。
是啊,娴妃低喃,她最了解定康帝,甚至比他自己都要了解,所以她才会如临大敌。
娴妃开始派人去暗中盯着鸾凤殿的一举一动,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后,她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近在眼前的百花宴便是绝好的机会。
到了这一日,娴妃派人混进洒扫的内侍中,在皇后的宴席下涂了一层薄薄的松油。
皇后妃子们穿的锦履,乃是蚕丝制成,穿起来虽软和透气,但远远没有下人们的粗布鞋底防滑,只要脚下沾上一点松油,便极容易摔倒。
被娴妃派去的宫女叫玉清,她在娴妃身边侍奉了半年,差不多是在娴妃刚有身孕那阵子过来的。
玉清一走,一枚白玉令牌便被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了她的首饰盒内。
这枚白玉令牌,是十几年前沉菀蓉亲自交到宫女静娴手中的……
有了它,沉菀蓉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不可能从这场阴谋中全身而退!
在某些方面,娴妃和定康帝很像,他们都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皇宫中长大的孩子,“弱肉强食”四个字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娴妃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沉菀蓉拥有的太多太多了,皇上爱的不就是她身上那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吗?
娴妃嫉妒得发疯,那正是她一直都想要摧毁的东西。
到底是在怎样精心的娇养下才能把一个女孩保护的那样好?
谁愿意早早学会尔虞我诈,尝尽人心险恶呢?
夜幕降临,百花宴开,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在座的不止是后宫中的妃子,还有叁品以上大臣的家眷们。
玉清立于阴影中,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掩藏着不安,她不知道娴妃娘娘完整的谋划是什么,但再弱小的生物也能感知到危险降临,强大的皇权下,卑微如蝼蚁的奴才们只能任人摆布。
压轴的一支舞是西域进献来的舞姬们表演的,她们戴着华丽又秘的面纱,舞姿大胆奔放,与大周朝传统的舞蹈截然不同,即使在座的都是女眷,大家的目光也全都被这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吸引了去。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跑到了玉清的脚边,看着像是养在芸嫔身边的福来,它的嘴里叼着一根手指长短的细竹筒,透明的液体从竹筒边缘流出,顺着福来洁白的毛发滴落在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