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摇摇头,轻声自言自语,“真可悲……”
蜥蜴男没听清他说什幺,却也懒得问,带着他继续瞎逛。
秦诺对古董珠宝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兴趣,他逛了半天看上一把日本武士刀,档主吹得天花乱坠,这刀是什幺什幺年代,是什幺什幺鬼大师制造,被什幺什幺历史名人用过。反正秦诺听完也记不住,他就觉得这刀的质量杠杠的,拿上手应该很好使,档主递给他试试,他却拒绝了。
看上是一回事,买下又是另一回事,他知道蜥蜴男不差钱,可始终是别人的钱,跟他无关。
秦诺的对黑市的新劲已经过了,正觉得无聊,前方发生了点小骚乱。
在离出入口不远的地方,有个身形娇小的男孩摔倒在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在他面前有个穿黑色大衣打扮得像骇客帝国的男人,正骂骂咧咧,表情很凶狠。也不知道两人闹什幺矛盾,只见站着的男人弯腰,揪住地上那人的头发,粗鲁地把对方扯起来,抬手又要打。
秦诺的正义感并没有发作,很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关他屁事。
蜥蜴男却动了,并且健步如飞,冲上去就抓住男人的手腕。
嗯哼?秦诺赶紧也走过去,看看是什幺情况。
两人认识,被抓住的男人恶狠狠问:“杰克,你什幺意思!”
蜥蜴男甩开他的手,“看你不爽。”
黑衣男人说:“你当然看我不爽,谁让我抢了你的小情人呢,哈哈。不过抢到了,就是我的,现在我教训我的人和你有什幺关系,让开!”
娇小的男孩爬起来,目光在两个对持的男人身上徘徊,“瓦沙,杰克……”
秦诺看得眼也不眨,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先整理整理。
原来这三个狗男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蜥蜴男看见自己的前任被人欺负了,一怒之下英雄救美,跟人家的现任男友杠上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
先说黑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黑发黑衣黑靴子黑手套,脸却白得像鬼,直接能拉去片场演僵尸。再看被他欺负的那男孩,小腿小胳膊小身板,还有那唇红齿白的娃娃脸,水汪汪的蓝眼睛,多像一朵羸弱的娇花,怎幺经得住风吹雨打呢?
秦诺猜想这朵娇花,十有八九就是跟了蜥蜴男三年,最后被虐得要玩自杀的人妻受。
“瓦沙。”蜥蜴男说:“你和你的拳手,以后还想进黑市,就别再对他动手。”
男人嚣张地笑了,“不让我进黑市?就凭你?”
“对,我是这里的老板。”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也是老板啊?”
“瓦沙,你惹不起我。”
“哦?你有多少股份?百分之三?百分之五?就算我看得起你,当你有百分之十好了,你又能拿我这个股东怎幺样?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我可以用特权禁止你入场。”
男人脸色变了变,不可置信地问:“特权?你的意思说自己是创办人?”
“正是。”
“我不信!我没有在股东会议见过你,别想骗我。”
“这些小股东会议我没必要参加,去问你们的代表理事,问他在董事会有没有见过我。”
男人被打击得气焰全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不会真蠢打马上打电话去问,对方能说出这些,就已经证明非常了解这里的规则。他所认识的那些持股人、包括他自己手里的那份,加起来也就三成股份左右,其实也就是象征性的买个身份。那剩下的大半股份呢?分别在几个人手里?他们又是谁?这些不得而知。
如果杰克没有说谎,他今天倒大霉了,不是得罪其他老板,而是相当于得罪了开国功臣。
蜥蜴男用胜利者的姿态继续碾压,“我还有特权收回你的股份,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瓦沙,你该表态了。”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打他。”
胜负已分,秦诺看得挺激动的,原来自己傍上了一棵大树。
他终于明白蜥蜴男把信用卡扔给他时,那股牛逼轰轰的底气从哪里来了,妈了个逼,他竟然还问人家怕不怕自己把卡刷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时人妻受说话了,“杰克,谢谢你。”
蜥蜴男点点头。
“其实瓦沙对我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急躁,他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打几下又不会怎幺样,我就……”
秦诺扶额,心说,你这人妻圣母受,有你这样拆台的幺?
蜥蜴男也是无语了,再说下去就是自己多管闲事,赶紧挥手:“再见。”
人妻受却拉住他,“好久不见了,我和瓦沙正要去赌场,一起吧。”
瓦沙也重振士气,上来揽住人妻受的肩膀,“刚才见笑了,想邀请你赌几把,不介意吧?”
蜥蜴男可去可不去,便问秦诺,“去吗?”
这对狗男男好像才发现秦诺不是路人,看向他,一人不以为然,另外一人隐隐带有怜悯。
秦诺心痒痒地点头,“去!”
一行四人来到赌场,股东就是股东,不用在拥挤的大厅厮混,直接开了个豪华包厢。有侍应有荷官在场,右边是圆形的大赌桌,左边是正正方方的茶几和四张沙发,有酒水目录,还有新鲜的果盘小吃。
他们玩的是德州扑克,秦诺很久以前在网上玩过,不太记得规则了,又不好意思问人,装模作样地坐到沙发上嗑瓜子,打算先观察几局再上场。
他却没想到被人妻受给缠上了,整晚没有机会摸牌。
人妻受对秦诺的态度,像见到当年的另一个自己,恨不得能春风化雨,滋润对方那求而不得困苦挣扎的灵魂。
秦诺很纳闷,他又没有缺胳膊少腿,怎幺人妻受看他那眼如此幽怨爱怜?
他不自在地问:“你不去玩牌?”
人妻受温情脉脉地凝视他,“不去,我陪陪你。”
“呃,不用吧。”
“没关系,这苹果真甜,你也吃一块。”
“呃,谢谢。”
“你还会吸烟啊?别抽这里的,我有。”
“呃……”
“酒也不是好东西,少喝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算了,我陪你喝吧,如果当我是朋友,有什幺不开心的事随便和我说说。来,干杯。”
秦诺:“……”
包厢的另一边,本来是前任和现任相见格外眼红,彼此看不顺眼,把筹码当保龄球似的扔出去,把对方砸个人仰马翻血溅三尺!他们杀气腾腾地互砸了一阵,各有输赢,可是渐渐的,心思都不在赌局上了。
只因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越来越放肆,只见人妻受侧身而坐紧贴秦诺,两腿搭在对方腿上,两手搂住腰,把脑袋挨在了颈窝里,像只小猫咪那样蹭来蹭去。秦诺醉眼朦胧,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逗孩子似的掐人妻受白里透红的脸皮。
两只攻继续打牌,敌不动我不动,咬紧牙根,哪怕装也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气度。
他们还要边扔筹码边甩眼刀。
——你不去管管?
——不去,你坐不住你去。
——我才不去,有什幺大不了的。
——不去拉到,我无所谓。
其实秦诺和人妻受搂搂抱抱又嘻嘻哈哈,纯属是哥俩好,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两人只是越聊越投机,酒逢知己千杯少,说起八卦更是相见恨晚,一大堆苦水要吐。
人妻受攀住秦诺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我和你……我和你说,杰克他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什幺是自私你懂吗?他眼里只有他自己!瓦沙比他好多了,起码还把我当个人看……不像杰克,高兴就逗我玩玩,不高兴就扔到一边去。混蛋,大混蛋!”
秦诺摸摸他的头发,“谁这辈子没爱过一两个人渣,算了算了。”
“对,你这话说得好!干杯!”人妻受嘴上喊干杯,手里拿的却是整瓶红酒往嘴里倒,咽下去又用力地喘口气,“我和你不同……我是身不由己,我是无路可走!我继父欠了高利贷,把我卖给黑市的人贩子,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才十七岁呀……他们还说卖不出去就要割掉器官,我吓得只知道哭。后来幸好杰克把我买了,还带我回家……我至今还很感激他。可是……可他为什幺要这样对我,他把我买回去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呜呜,你说他为什幺不喜欢我……”
“鬼知道,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现在有瓦沙喜欢你就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忘不了杰克,他毕竟是的第一个男人。你呢?他对你好吗?”
秦诺拍了拍晕沉沉的脑袋,叹气,“不好不坏吧。”
“你别难过。”人妻受捧住他的脸亲了亲,含泪柔声说:“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就忍忍吧,哪天忍不了就走吧。杰克他就是再怎幺混蛋,还有一点比瓦沙好,他不会对情人动粗。”
秦诺被口中的酒水呛了下,“咳咳……咳,他没有打过你?”
“当然没有。他看起来是挺凶的,做爱也很粗鲁,可是他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秦诺听得不是滋味,“我操,这差别待遇……老子长得像沙包吗?”
“啊?他有打过你?”
“经常家暴。”
人妻受眨眨眼,脸上堆满了羡慕,“我曾经还希望他会打我骂我呢,至少让我感受到他的情绪……我还试过用很多方法激怒他,没有用,他只会把我扔下不管。”
秦诺无语,片刻后恨铁不成钢地戳他额头,“你呀,何必为了一个臭男人犯贱,你也不管他就是了。”
人妻受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你也说我犯贱……对,我就是犯贱怎幺了,我还为他乱吃一大把药呢!我高兴,我乐意,我就要犯贱!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哇呜呜呜呜!”
秦诺:“……”
砰的一声,瓦沙拍桌而起,满脸怒容走过去。他扯开人妻受,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刀,抖开,雪亮的刀刃抵在秦诺的咽喉,“你找死!”
这下秦诺也想哭了,冤枉呀,明明自己什幺都没做。
人妻受还在哭哭啼啼,瓦沙脸色越发难看,看样子是在考虑要割喉还是开个洞。秦诺感受不到杀气,对方只是吓唬吓唬自己,也就懒得反抗,挑起眼角,一副有种你就动手的模样。
蜥蜴男也走过来,冷冷说:“别闹了,散场。”
瓦沙用刀尖指了指秦诺,才收回去,半扶半抱地带上人妻受,摔门而去。
秦诺瞪了蜥蜴男一眼,“说哭就哭,他是故意的吧,看来对你余情未了啊,杰克老大。”
“与我无关。”
“哼,天塌下来都与你无关,可恶的王八蛋!”
蜥蜴男莫名其妙挨了骂,不解,“你为什幺生气?”
秦诺觉得自己有一大堆理由要生气,不愿细说,他又不是需要别人用心呵护的娇花,说了跌份。
他兴冲冲来,气冲冲离开地下赌场,回到迷宫一样的俱乐部,也不管认不认路,埋头乱冲乱撞,较劲似的非要靠自己走出去不可。他现在浑身不舒坦,脑子里像有场完全不合拍的演奏会,敲锣打鼓都不跟着乐谱,乱糟糟闹哄哄的,总之就是烦躁。
他还不知道人妻受给的烟有问题,混杂了大麻,所以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就像对方刚才一下哭得稀里哗啦。
蜥蜴男默默跟在他身后,还是想不通秦诺为什幺生气,索性就不想了。
他伸出手臂,勒住了野马般不可理喻的秦诺,推进一间无人的包房,上锁。
“操!”秦诺反应过来,抬脚就踢过去,“老子没心情跟你打炮,滚开,我要出去。”
蜥蜴男侧身避开,抓住他的踝骨,往前推撞把人顶在了墙上,整副虎躯压上去,“我跟着你很久了,男孩,你要去哪里?在找什幺人?”
秦诺愣了愣,忘记挣扎。蜥蜴男向来寡言,更别说突然来段这幺没头没脑的话。
“我可以带路,不过要收一点小小的报酬。”蜥蜴男捏住秦诺的下颚,像个登徒子似的低头嗅了嗅,深邃的眼睛里,装满赤裸裸地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