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南街周围都是水电管道老化的居民楼,要重新改造整个厂的消防管道也是大工程,所以厂子肯定得搬走。
宿淼开车,带郑国彬到新厂子。
新厂在西郊,靠城浦山的洲宝村,从市区开车讨过去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车子在泥巴路上颠来策去,离市区越远,郑国彬心里越是忐志。
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乡下面积是宽,但设施真的能比原来的厂房齐全先进吗
不会是....宿总在跟他说笑的吧。
等车子经过一长排白杨树,车速渐渐慢下来,郑国彬有点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这一片都属于咱们厂的范围
宿淼停好车。
拉开车门走下去∶进去看看吧,您在服装厂呆了二十多年,是这方面的专家,看看设备区还有哪里需要改进改进
郑国彬满脸兴奋,下车时腿还差点打了摆子。
难怪看不上小南街的旧厂房,这里确实大多了。
一进厂子大门,脚踩的是崭新的水泥路,大概走上十来分钟才到设备区,设备区足足有两个旧厂大,办公区在设备区右手边,二层楼。
办公区再往前走一段路是食堂,食堂前面有两个篮球场,四个乒乓球台,斜对角则是未完工的一栋楼。
郑国彬眼激动,又有点不敢相信∶宿小、宿总,那栋楼是
宿淼∶宿合楼。
这里离市区确实远了点,让工人们每天花两三个小时赶路实在浪费时间。我想着厂里空地多,便先建上一栋宿舍楼给大家用着。
郑国彬两眼发光。
有宿舍好啊。
这年头不仅吃的穿的缺,房子更缺。哪怕宿舍是工厂的,产权不属于自己,但有地方住就能让人心安。
看了外面,两人又回到设备区看了看内部设计。
郑国彬看着更高更通风的车间,当真没觉得哪里还有不到位的,对宿淼简直刮目相看,到了这会儿,他才有种千里马终遇伯乐的感觉,想立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从洲宝村回去后,郑国彬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中。
妻子看他红光满面,不见出门前的失落,啧啧称∶你这出去一趟,、是打了鸡血啊,还是吃了人参大补丸啊
郑国彬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笑道∶因祸得福了。
妻子一听,激动得抓着他的手∶那个小同志真的还要雇你管厂子,你不用退休了
郑国彬点头,还是纠正了妻子的措辞∶嗯,以后得喊小同志宿总了,年纪不大,但雷厉风行啊。可惜咯,她不愿意留下厂子所有人。
他正大发感慨呢,谁料妻子骂他无病呻吟。
人家小同志哪里做错了,磨洋工的就是不能要啊,你想想老唐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全都弄到厂里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人能给厂子创造利润吗他们除了白拿工资还能干嘛老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就是缺了这份狠劲,这才让那么多蛀虫好好呆在厂里,诶,你别瞪我,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郑国彬怪委屈的。
我没瞪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唐和老何爱跟我对着干,这蛀虫是我想清就清得掉的吗
妻子撇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厂子里就跟小型官场差不多,谁都想压着对方上位,他们在乎的不是厂子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做大,只在乎屁股下的位置。
估计谁也没想到,在改革的滚滚浪潮下,不思进取会败得如此快。
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干拖后腿的事。
你之前拖着跟人谈条件就是自讨苦吃,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你都不知道老唐媳妇怎么说的你。说你利用厂长职权给自己谋好处呢!等你到新厂子上班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
郑国彬黑着脸∶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没拿厂里一分一毫,凭他们怎么说,他手里都干干净净。
妻子拿他没办法。
他都固执一辈子了,难不成这把年纪了还能变圆滑吗
他不想,那她就替他想。
我看这消息你得先瞒着,不然咱们家要不安宁了。
.….你就是想太多,大家都下岗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如果他们知道你被人家小同志招去做厂长,老唐他们还不得上门找你说项啊,到旧时候你打算怎么应付总不能又把人带到新厂子那边去。老郑,你也说那小同志是个有成算的,那肯定容不得老唐他们这种专打官腔的。别人可是出了大价钱把厂子买了,还能继续允许人走后门进去吗你可别糊涂。
郑国彬长叹一声。
安慰道∶你放心,我明白。
从厂子被收购的那一刻开始,这家服装厂的性质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