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不解。
他摇摇头,悠悠说道:“他们认识我,只是因为我是韩勒吗?不是,他们认识的是覃家的外孙韩勒,就凭外婆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一点,他们就不会做多余的事。”
华国建国时间太短,各地的间谍活动和地下情报工作并没有因为建国而划上休止符。
只要一日没海清河晏,只要一日没收复失地,地下情报组织就不会取缔。
它就像悬在大家头顶的利剑,不仅震慑潜在的敌人,也会对系统内的人形成威慑。
而正直无私,见不得蝇营狗苟好人蒙冤,这是覃家两代人的鲜血浇灌出的丰碑。
安南系统内的人员应当都有这个印象。
宿淼听着,眼中钦佩越来越盛。
不论在什么朝代,一门忠烈将家训刻在骨子里的都不算多。
大都在二代、三代后耽于享乐,如外公外婆这样不恋权力,急流勇退的人更是极少。
而且,他们现在依然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
若不是深知覃家的来历,谁又能知道他们也是出自大家族的小姐公子哥儿,自小锦衣玉食,被奴仆前呼后拥着,还见识过洋人的花花世界呢。
他们不仅自己有坚定的信仰。
还把儿子孙子教得那样好,这才有了给她撑起安全堡垒的韩勒。
宿淼眸子晶亮,崇拜的看着韩勒。
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声音软糯:“……那你问问。”
韩勒手指掐着她脸颊,故意逗她:“喊声哥哥。”
他这会儿的形象无比高大英伟。
如果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那加上谈吐有物气度浑然,在宿淼心里,韩勒比春药更让人无法抗拒。
她没有一丁点犹豫,用含糖量超标的嗓音喊了好几声好哥哥。
自然,回应她的便是韩勒一如既往的热情。
第二天一大早,宿淼照常到学校上课。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她不禁叹息一声。
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点,为什么只提醒了小珍,没提醒所有人?
如果她说了这些担忧,会不会……
但这个念头只在大脑里存在了很短的时间,转瞬即逝。
本质上,她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她也从来不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对自己不够美好的那一面她始终坦然接受着,包容着。
她提醒过小珍。
不管出于什么考量令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参加,宿淼都问心无愧。
辅导员陈老师知道他们担心,第二节 课下课后特意到画室给宿淼和另外两个男生透了口风,道查得差不多了,确实跟他们没关系,大伙儿很快就能回校了。
果不其然,下午最后一堂课,所有人都回来了,包括方怡。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情憔悴,眼呆滞,一看便知受到了非常大的精摧残。
还不定被怎么审问的呢。
宿淼端着水走到顾小珍身旁,递过去:“还好吗?先喝口水缓缓。”
顾小珍僵硬地转过头。
捧着杯子的手止不住颤抖,她愣愣的看着宿淼,过了一会,仿佛才从地狱回到人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淼淼,我,我……我好害怕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哭仿佛是摁下了某个开关,其他人也跟着哭出了声。
好似要将这两天积攒的害怕恐惧全都发泄出来,尤其是几个女同学,边哭边往地上滑。
太可怕了,他们被关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没有窗户,几面墙白得晃眼,电灯永远开着,大家没有手表,分不清白天黑夜,在强烈的灯光下更是无法睡觉。
隔上一会儿就有人隔着窗口讯问。
反反复复问同样的问题,伴随着隔壁传出的刑讯的哀嚎声,所有人精都绷成了一条线,随时都可能断裂崩溃。
就怕他们问不出结果,下一秒被刑讯的就是他们。那些人没有打他们,甚至没骂他们,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人生中经历过的最难熬最黑暗的两天。
那一刻,对未知的恐惧令他们只能恨近在眼前的方怡。
女同学们抽泣不止,只有方怡色麻木,离其他人有两三步距离。
宿淼见之,立刻明白她是被迁怒排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