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谁,还不都是当爹的造孽!”韩大业刚才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柳玉绣这会儿对他可同情不起来。
韩勒跟他们疏远怨谁呢。
还不是怨他处事不公。就算他是她家老宿的顶头上司她也得说这话。
是,前头媳妇替他照顾家里,又给父母养老送终,人家积劳成疾年纪轻轻就没了确实可惜。
韩大业心里记挂她也无可厚非,挺有情有义。
对韩勒他妈没感情更算不得什么错。
反正他们这辈人啊,忙着为生存问题奔波,也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就凑合着过日子呗,和谁过不是一辈子?大院里家家户户都这样,不照样过得有滋有味吗?
但把偏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罕见。
老祖宗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韩勒如果自己没本事就罢了,偏他有能力也有想法,当爹的咋能为了另一个儿子的前程强行压着他,不让他飞呢?
退一万步说,老大的优秀难道非得老二来衬托吗?
兄弟俩都有出息,守望相助不好吗?
得,现在老了开始后悔了。
但这世上哪有后悔药?更别说韩勒背后还有两个舅舅,那覃家还没倒,韩勒又不是没靠山,会甘心让韩成青踩了后再来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
柳玉绣把醒酒汤往丈夫手里一推,叹息一声,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哦。
就没个拎得清的。
旋即想到什么,她恍然大悟。
一拍手,笑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韩勒跟家里不亲,那咱家囡囡嫁过去多轻松啊,头顶没公婆压着,妯娌姑子更不用理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柳玉绣那是拨云见日,心情舒畅。
宿卫国摇了摇头,情无奈,但心里竟觉得妻子说得挺有道理。
韩家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蒋陆先去了趟韩家,听韩勒在外面有住处,他略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能告诉我,他具体的地址吗?”
韩成雪专注地给指甲涂凤仙花汁,头也没抬:“鸿安路或者文化巷吧,他能去的地方多了,我哪知道。”
蒋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见韩勒。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韩勒幸福,在韩勒面前,他其实优越感很足。
想想啊,他有父亲的重视,母亲的疼爱,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老师、邻居表扬的对象。而韩勒,恰恰相反,他是暴戾、野蛮的代名词,大家伙提起他时往往没几句好话。
当韩勒从高中退学选择下乡时,蒋陆以为他彻底废了。
彼时年轻气盛,被周围的人夸得厉害,便以为自己站在山巅傲视群雄,带着自以为是的“清醒”,跟同伴们一起嘲讽韩勒,笑他愚蠢,笑他堕落,笑他眼界狭窄。
也笑他丢韩家的脸。
自然,他们也没讨得好。
三个打一个,还被韩勒压着胖揍了一顿。
后来韩勒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蒋陆也不再关注这个“失败者”。
没想到阔别多年,韩勒还会回来,不改傲慢、叛逆依旧。
不爽他的人依旧不爽,不需他刻意打听,韩勒的消息就不断传到他耳朵里。
没想到,他竟突然要和宿淼结婚!!!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知道宿淼跟他有过婚约,想借此折辱宿淼,折辱自己吗?尤其在,他不得不娶宿安的前提下。
蒋陆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韩勒。
当年那一顿打,终究给他留下了不大不小的阴影。
他觉得,韩勒在事业上输了,便想在婚姻里赢过他。
他虽答应娶宿安,但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说,宿安比宿淼更好更适合蒋家!
他以后走的是仕途,需要的是一个有主见有能力的妻子。从前的宿淼其实也不合适,她娇气任性,但有一点好,她镇得住场面,不会在人多的场合畏畏缩缩。
或许她懂的东西有限,但她姿态大方自然,不会惹人生厌。
宿安在这一点上,着实差了太多。
即便她表现得坦然淡定,但蒋陆依然发现她底气不足,而且她很容易想岔,她的精很贫瘠,也不太听得进别人的话,总觉得温柔小意的她更能让他喜欢。
其实不是的。
……
蒋陆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