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今日颇有些心绪不宁,让他忘却了时间,待他从骨师药庐离开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独自走在暮色深重的石径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瑟瑟寒风,冷清尘不由紧了紧冰凉的双手,脑海中却突然忆起了某天,那人来药庐接他,察觉他手心偏凉,立刻一脸紧张地帮他暖手的场景。
清冷的目中不自觉沁出了一抹暖意,却在环顾到空无一人的四周时,蓦地凝滞了下去。
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那僻静的小道,正待变换路径,突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匆忙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本不是好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视线在接触到那一片热烈的火光的时候,心中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及细想便张口叫住了队尾一人。
那人见是他,连忙恭敬地行了个礼,道他们是刑堂的弟子,教中抓到了一名闯阵的奸细,他们接到花堂主命令,正要前去处置。
“闯阵”、“奸细”……
这几个字眼实在太过熟悉,让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联系起了印象深处的某件事。
再掐指算了算时间,也是相差无几。
冷清尘脸色骤变,顾不上再理会那名弟子,甚至自发地运起了体内的玄水功,身形一动,便向着记忆中的那处掠去。
到达正殿门口时,那儿已经是火光通明,而他一眼便从围作一堆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高大玄黑的背影。
心下松了口气,正待直接上前。
视线却不经意穿过了拥挤的人群,移到了那人对面。
在看到那两个相拥的身影时,眼瞳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心中猛地一沉,再看向玄墨的眼了立刻变了变。
此时,他已距那人很近了。
这才发现,那人裹在黑袍下的身躯,正难以察觉地发着颤。
玄墨脸上线条紧绷,目呲欲裂地看着那两个姿态亲密的身影。
对上玄墨愤恨的视线,“冷清尘”眼中显出一丝防备之色,将怀中那个小巧的身影又往身后拦了拦,袒护之情一览无遗。
见他如此,玄墨原本盈满怒意的眸子蓦地一颤,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涌上一片苦涩,脸色也是一阵发白。
收到属下汇报有人闯阵的时候,玄墨正和往日一样守在清尘小院中。
玄天教护山大阵共分四处,他们当时回教经过的是其中一处,强调的是一个险字。另外几处也各有特色,俱是难行之地,这也是玄天教之所以秘的一个重要原因。玄天教的护教大阵已安静许多年,是以听说竟然有人能闯入阵眼,连玄墨都有些诧异。
事关玄天教安危,玄墨身为教主自然责无旁贷。
于是,只稍微斟酌,他便决定先去处理此事。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那一直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了。
见到久违的那人,玄墨眼一亮。
可还不待他说什幺,那人就面无表情地表示要随他们一起去看那闯阵之人。
玄墨起初迟疑,后来转念一想,即便冷清尘认识那闯阵之人,二人皆困在这玄天教中,也翻不出什幺波浪。那人好不容易才肯同他说话,若是他悖了那人请求,那人怕是又要好久不搭理他。
思索再三,玄墨终是应允了。
却未想到,二人相见的一瞬间,就让他体会了什幺叫肝肠寸断。
仔细看去,发现那闯阵之人竟有几分眼熟。
很快便忆了起,那人就是他和冷清尘初遇时跟在他身旁的少年。
不禁想到冷清尘曾对他说起过,他已心有所爱。
未想到,世间果真有如此凑巧之事,被抓来的那闯阵之人,竟就是他所爱之人。
看着眼前那两人亲昵的姿态,看着从未在那人脸上看到过的温柔疼惜之色,看着那人面对他时的冷漠和防备,玄墨只觉胸口剧痛,满腔的怒火像是骤然被抽空了一般,让他只觉一片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