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罗叁爷去安定府找程家索要逃奴了。
罗家和程家不熟,但安定府的张家跟罗家是姻亲,罗家家主的问责信连夜飞往张家。
二个时辰后,张家收到来信,吓了一跳。
罗叁爷其人确实来到安定府了,可罗叁爷没有来张家,而是直奔程家。莫非程家跟罗叁爷谈不拢,一怒之下把罗叁爷解决了?
这口黑锅程家不背。
程延之被吵醒,不高兴地起床见张家家主:“罗叁爷没在我家,他活着告辞的,去哪里了我不清楚。”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程延之不想耽误睡眠,拒绝了张家家主借人搜寻罗叁爷行踪的请求。
张家的人熬夜寻找罗叁爷的马车,找到天亮也没找到人,以为罗叁爷出城了,又派人出城寻找,连官府都惊动了。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黑夜来临前,张家总算在城里一处废弃多年的民宅中找到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没死,貌美青年也没死,两人从昨夜睡到黄昏。
车夫一问叁不知。
貌美青年的肚子饿得咕咕地叫,不给吃的不开口。
张家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吃,他挑剔:“连肉沫都没有,面汤上的油星少得我能数出来有多少个,叫我怎么吃?我要吃酱牛肉!切得薄我不吃,要厚的、实实在在的牛肉!面也要上好的,少拿入不了口的东西糊弄小爷!”
好不容易满足了他的要求,他还不肯说,得吃饱了,还要洗澡更衣,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才讲出张家家主想听的情报。
“……罗叁爷死了,在马车里被黑色的火点燃,我眨眨眼,他就烧没了。”貌美青年心有余悸地摸心口,感到害怕,“当时我一动不敢动,身上的冷汗浸湿衣服……”
“那对孪生子?罗叁爷死了,他们撺掇我逃跑。我说我不想,我就喜欢吃好喝好被人伺候,他们骂我贱屌,打晕我跑了。”貌美青年怒气冲冲地锤床,“我哪里是贱屌?我贵着呢,没给我钱,我绝不给好脸色!狗日的孪生子好日子不过,非要跑,他们才是贱屌!”
天色黑了。
罗家家主罗咏梅抵达张家,她是个看似叁十来岁的女子,长得端正,体态丰腴高挑,不苟言笑的模样甚是威严。
貌美青年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嚣张气焰全没了。
罗咏梅盘问他一番,道:“你没撒谎。”目光转向候在一旁的张家家主,“安定府有无玩火的通者?谁是嫌疑凶手?”
“这个……”张家家主迟疑,“叁爷是通者,能在瞬息之间击败他的人也就那几个,哪个都没有动手嫌疑。”
“所以我弟弟白死了?”罗咏梅阴森森地问。
“家主,”貌美青年眼珠滚动,忆起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程延之,小声说,“叁爷很少出远门,这次一来安定府就遭了难,究竟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对罗叁爷来说,安定府人生地不熟,这里未必有仇恨他的人,与他积怨的除了程家却没有第二个。
程延之也是知道他会被苦主怀疑,所以拒绝帮张家寻找罗叁爷的尸体。
万一程家找到罗叁爷的尸体或死亡现场,张家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尸体在何处、现场在何处,问他是不是拿帮忙当借口,行销毁“杀死罗叁爷的证据”之实,他怎么解释?
索性他袖手旁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貌美青年的暗示性询问,罗咏梅听得懂意思,冷飕飕的目光扫向他,道:“我去程家拜访,你能做证人?”
“别找我,我没有通也不会武功,我什么都不懂。”貌美青年连忙摆手,“我只是脑子发晕胡乱揣测的,万万当不得证人!”
罗咏梅冷哼了一声,沉声说:“明天我会去程家要回逃奴,你到时候看着办。”
貌美青年顿时垮了脸:“那我今天晚上还要不要伺候你?”不等罗咏梅回答是与否,他自问自答道,“家主明天就亲手把我送给别人,我很难过,求家主再宠爱我一次,好叫我开开心心地告别你。”
他的难过并不是随口说说,罗咏梅看着他看似吊儿郎当的态、脉脉含情的凝视,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后悔的情绪。
这貌美青年曾是乞食的流浪儿,她见他被欺负,便带他回家。
可惜她那时刚将家主之位夺到手,忙于对付宗族里跟她唱反调的长老,一晃眼他便长成少年,大胆向她吐露爱意。她拒了几次,他缠着不放,她日渐被他吸引。正是情到浓时,她却挨了他一刀,险些丢命。
他呢?
丢下她逃了。
她再次见到他时,他成了别人身边的怀风君,出卖色相,风流浪荡,区区叁千金便能拿走他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