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储给了他足够的权限,东宫之内他可自由行走,出入宫门也并无限制。萧淮在京城之内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处名为“回锦堂”的药铺前停下。
坐堂大夫正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看着手中的医术,见萧淮抱着一件衣服进门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悠闲道:“小郎君,这儿不是成衣铺。”
萧淮大步走到大夫面前:“我不是来缝衣服的。”
老大夫抬头,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萧淮将手中衣服放到他面前的桌子,往前推了推:“我是想请老先生看看,这衣裳上面沾的药,是什么。”
老大夫垂眸,就见那黑衣上绣安稳,布料也是极为珍贵。他鼻子动了动,开口报出一串名字:“蛇舌草,鱼腥草,黄芪……还有千枝雪。”老大夫眼皮子抬了抬:“再多的就闻不出了。”
萧淮急道:“敢问这千枝雪,可是解毒之用?”
老大夫吗,慢悠悠道:“不止是千枝雪,先是蛇舌草和黄岑之类,也有此等功效。”
萧淮心中一凝:“那千枝雪可还有别的功效。”
老大夫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些草药有滋补养身的,也有解毒之效的,若是同旁的药材在一起还能有别的用处,但是在这昧药里,只能是解毒之用了。”老大夫说着,又来了兴致:“我看郎君面色正常,不死有中毒之兆啊,怎地服用这些药?”
萧淮笑了笑,并未回答,那老大夫也知晓分寸,见状就没再多问。
他悠悠闲闲继续拿过书费力地看起来,原是以为那小郎君一会自己就会离开空缺不了等他抬头,人在面前站着,面色有些纠结。
老大夫呵呵笑着:“小郎君可是还有什么想问的?老夫虽说不敢跟宫中御医相提并论,但一些问题还是答得出来的。”
萧淮顿了顿,开口问道:“那敢问老先生,一个人若是小腹疼痛不已,身上又有血腥味儿,是因何缘故?”
老大夫翻书的动作一顿,目光有些莫名的落在萧淮身上,慢悠悠说了一句:“你说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萧淮一愣,而后不由喉结微动,哑声道:“若是……女子呢?”
老大夫色悠闲自在,只道:“若是个女子,那自然便是月事了。”
“月事?”萧淮有些怔怔。
老大夫终于把书合上,抬眼看着他:“有些小娘子身子虚弱,来月事的时候小腹便会坠痛难忍,身上有血腥味,也是自然。”
萧淮微微恍然。
他十二岁的时候家中突逢变故,父母双亡,彼时他年纪尚小,也没接触过那档子事。后来他去投奔岑将军,在军中那满是汉子的地方一待就是近十年,更是无从了解这种事。
女子……月事……
萧淮心绪不宁。
老大夫笑盈盈地看着他:“小郎君可还有事?”
萧淮勉强回过,愣愣地摇了摇头:“有劳大夫。”
他拿出一小锭碎银子,慢慢放到桌面上,而后转身离开。
“诶!”老大夫一愣,连忙叫住人,却不想不过眨眼,人就没了踪影。
他看着桌面上的碎银,无奈摇摇头:“真是……”
萧淮本想先回东宫,但想着自己借口都找了,总不能那么早就回去,索性将理由变成现实,前往西山。
宫内,宋晏储用过早膳处理过一应事务之后,忽地回头问道:“萧淮呢?”
陈玉一愣,只因这些日子萧淮大多不在,他也就下意识忽视了他的存在。此刻闻言,便派人去打听,却不料来人回道:“回殿下,萧大人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宋晏储缓缓抬眸:“人呢?”
“萧大人的随侍说,他去了西山。”
“西山?”宋晏储执起毛笔,色淡淡:“西山事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他去西山作甚?”
那人没回答。
宋晏储执着毛笔的手顿在半空中,眸光慢慢沉了下来。她提笔在面前的纸张上落下几个字,声音平静道:“去查,看他去做了什么。”
陈玉闻言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小声应是。
任萧淮在西州再手眼通天,可这到底是京城,宋晏储的地盘,她要有心查什么事,鲜少有查不到的。
“去见了个大夫?”宋晏储眸中平静无波:“说了什么?”
陈玉心中也是惊慌不定,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道:“他在打听殿下喝的药……”
“还有呢?”
“还有、还有……”陈玉把他们的对话完整复述出来,额角微微滑落一滴冷汗:“殿下,萧将军莫不是……怀疑您的身份了?”
“呵。”宋晏储轻笑一声,色并无明显怒意,却让陈玉心里明显咯噔一声。
萧淮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宋晏储已经用过了晚膳。她看着走近的的萧淮,随口问了一句:“去做什么了?”
萧淮色自若道:“临近年关,西山那边还有些急事尚未处理,临时去了一趟。”
宋晏储并未怀疑。
时辰已经不早,宫女端来热水,宋晏储起身走向床榻,萧淮跟在她身后,明显地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