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的眉梢几乎纠结成了一团麻线,他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被宋晏储说服,最终慢慢踱步到宋晏储床前,色间又有无措,又有一些隐晦的、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哪难受?”他语气生硬地问道。
宋晏储闭着眼睛,萧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隐隐听见,却是没过脑子,听过即忘。
萧淮见她弓着身子,一手又捂在腹部不放,试探开口问道:“肚子疼?”
宋晏储脑海中嗡嗡的,听到萧淮隐隐约约的话,也只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没搭理他。
萧淮慢慢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脱下外衫鞋袜,就钻进了被褥。
被褥被掀开,冷气直灌进来,哪怕只有那么瞬间,却也让宋晏储清醒了片刻。可就这么片刻,她就发觉另一个温热的身体躺在她身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后面。
宋晏储皱皱眉:“你作甚?”
萧淮没回她的话,他甫一钻进被褥就被冻得一个冷颤,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凉?”以往宋晏储被褥间虽说不暖,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点暖意;可今日莫说被褥,就说她的身上都是湿冷湿冷的。
萧淮习惯性地把人拥进怀里,嘟囔问道:“你几时上的床?”
宋晏储还有一些清醒,担心这个时候会出什么岔子,可她浑身难受,再加上萧淮身上着实暖和,对此时的宋晏储来说着实是个巨大的诱惑。
宋晏储摇摇头,只知道自己在床榻上已经躺了许久,却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萧淮见状也不再多问,只将大手贴在她的小腹处,缓缓地绕着圈揉着,低声道:“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身体被人紧紧箍在怀里,小腹处也被温热的手掌缓缓摩挲着,宋晏储只觉得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稍稍松了松。
宋晏储没说话,可萧淮感受着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也大概能明白她此时的状态。
萧淮并未多问,只阖上双眼,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自己也算是有了昏沉的睡意。
昨日宋晏储睡得不舒坦,萧淮也不见得多习惯。此时人在怀里,才让萧淮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萧淮就跟个火炉一般,身体温度上来了,小腹处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宋晏储肉眼可见的舒服了许多,萧淮放下了心,正要沉沉睡去,却听她道:“你回偏殿去睡吧。”
萧淮睫毛一抖,慢慢睁开眼,就着朦胧的月光看着色平静的宋晏储,差点气笑了,原本强行压下去的躁意又浮现出来。
他冷笑道:“我回去了,你便如同方才那般熬一晚上?”
宋晏储沉默未说话。
萧淮却觉得怀里人抱着娇娇软软,实际上心却是硬得够呛。
那个阮娘子就那么好?好到她即便是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愿让旁人暖床,要为她守身如玉?
萧淮心里浮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宋晏储道:“总不能继续这般。”
萧淮还没问为何不能继续这般,就听宋晏储低低地道:“你既心悦那阮家娘子,总该注意着些。一个大男人,给孤暖床又像什么样子。”
她的名声素来不好,在外人看来,更是整日厮混,男宠成堆,不成体统。若为君臣便罢,可若再亲密一些,又有谁家小娘子愿意嫁与一个有着断袖之癖男人?
屋外月光如水,萧淮一时未言。
宋晏储逐渐缓和过来,正要出言把人赶走,就听萧淮颇有些惊疑不定地开口:“我……何时心悦阮家大娘子了?”
宋晏储一愣,蓦然抬眸:“你不喜欢她?”
萧淮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莫名其妙于心底那兀地涌现上来的欣喜:“臣与那阮家娘子不过一面之缘,何时说过心悦于她?”
宋晏储眸光晦暗变化,颇觉惊诧。
萧淮又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若当真要说来,难道不是殿下对那阮家小娘子格外特殊?对她有意,想纳她进东宫吗?”
宋晏储闻言更是匪夷所思,她张了张嘴,却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殿下?”萧淮笑呵呵问道。
宋晏储眸光动了动,终是问道:“你若不喜阮明姝,又为何对她多加关注?”
萧淮呵呵笑着:“不是殿下同她言笑有加,微臣好,才多注意那小娘子几分吗?”
宋晏储抿了抿唇。
如此说来……似乎的确如此,她因着固定思维,再加上萧淮几次三番看阮明姝看得目不转睛,这才下了萧淮心悦阮明姝的结论。可若当真如萧淮所言……
宋晏储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萧淮想明白事情起因,心中不由动了动。又想到方才宋晏储说的那番话,语气更加柔和:“殿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臣着想?”
宋晏储抿了抿唇,闹了这个大乌龙,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淮此刻心情不错,并未催促,只眸中含笑地看着她。
宋晏储沉默良久,才闭了闭眼,语气平静:“日后,你终归是要娶妻生子,还能给孤暖一辈子的床不成?”
宋晏储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只是站在最理智的角度分析。萧淮听到这话却是脑子一抽,不过脑的话张口就来——
“臣会永远同殿下在一起。”
萧淮此话一落,大殿内瞬间沉寂了片刻。宋晏储先是一愣,而后哑然失笑,在昏沉的夜色中对上萧淮的眸子:“将军可知,将军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