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够寻常三口之家过小半年了。
可对许华章来说可能真的窘迫,以他的消费层级,出去包桌像样的酒席就没了。
许融好笑:“那你跟张小爷还能玩得到一块去?”
消费能力很大程度决定交友范围,这听着现实,可也真的是现实。
“他比我还穷呢。”提到这个,许华章挺起了胸,“他娘现在一文钱都不给他,他要买什么,只能跟身边的护卫要。”
许融笑出了声。
笑完低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捡出来三四块碎银塞给他:“不用告诉娘,但也别乱花。”
许夫人管得严了固然好,但把口子收到这么紧,也容易把人管出逆反期来,偶尔还是该叫他透口气。
许华章大喜,忙不迭把碎银接过来,塞到自己瘪瘪的荷包里,再作揖:“谢谢姐姐!”
许融说他:“好了,你没事的话去找张小爷罢,别在这里耽搁了。”
毕竟是女眷们呆的地方,他总在附近转悠也不好。
许华章点点头,听话欢快地跑了。
萧信一直都沉默着,这时终于道:“这是你的安排?”
许融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头答话:“算是——不过那是之前的。”
手握大笔嫁妆,她的腾挪余地大出来不少,苏州是她给自己备下的退路,但这条退路是不是一定要用上,其实未必。
留居京城有利有弊,目前来说弊仍然大于利,但情势也在一点点扭转,如果到有一天,利压倒了弊,她不是非走那么远不可。
所谓退路,重点在备,而不在用,到用了的那一天,也就不能再叫做“退路”了。
萧信追问:“之前?那之后呢?”
白芙听不懂,茫然地左右看看。
许融弯眼笑了:“之后,就看二公子你了呀。如果有朝一日,二公子不但登槐,还胸怀宽广,在我遇着难处时,仍然愿意施以援手,那我也许就另有一番打算了。”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在萧信身上投注越来越多,想法因此自然跟着发生了变化:论人品,萧信比真金差不到哪儿去,他日飞腾成势,就是现成的靠山,他们就算合作结束,情义仍在,丢着不用多可惜?
一个活的大靠山,可比死的宅子稳当多了。
当然,为了彼此安好,她不会没事上门骚扰萧信,但万一遇上事了,就求助有门了嘛。
萧信与她对视,目中冷意渐渐消去,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许融追问他:“二公子,你这是答应了?”
萧信道:“嗯。”
“我就知道二公子是个好人。”许融高兴地夸赞他。
萧信这次没应声,把手里的匣子都交给白芙,才道:“你跟二婶说一声,我到那边去了。”
他说的是男宾那边,之前来的客人少,他们才跟着萧二太太到了一处,现在许华章都来了,他也不合适再进去了。
许融点头,见他走了,她带着白芙往里走,再进花厅,里面果然比先前热闹多了,张大夫人又接了几家女眷进来 ,互相寒暄谈话,言笑不休,待见到许融进去,那注意力立即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许融都有点吃不消,她能交际,并不表示她好交际,摆张椅子坐屋檐下静静发呆才合她的意。好在萧二太太善解人意,等她行了礼,招呼过一圈后,就笑道:“你在这里只怕呆不住,出去逛逛罢,这里有一处花园,花开得比我们府里好,才大奶奶带着大姑娘二丫头都去了,你也瞧瞧去。”
许融松口气,忙应声从一群夫人太太的包围中退出去了。
出去以后,她回想了一下,怪不得那花厅里没见什么年轻少女辈的,应该是一道逛花园去了。
许融的脚步懒下来,她并不打算又落入一群小姑娘的包围圈里去,她就只是随意转悠着,转了一会,忽然见到临近的下人们都动了起来——向着一个统一的方向,紧张而又有序。
许融不知出了什么事,拦住一个问话。
那丫头知道她是来祝贺的客人,态度放得和气,只是语速很快:“是太子殿下驾临,请奶奶安心留在此处便好。”
太子?
许融愣了一下。
这时去向另一个丫头打听的白芙走了回来,两人对了对信息,才知道英国公打了胜仗,朝廷的赏赐已经在日前颁发下来,另有一份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是有心人,思及张老夫人的丈夫及二子都常年在外,张老夫人一人支撑府邸不易,特命太子殿下在摆宴的这一日亲送赏赐过来,以示皇家隆恩之意。
因未提前通知,英国公府也是意外,一时就有些忙乱。
但毕竟百年底蕴,据许融所观,在经过了一开始的小小骚乱后,下人们很快又安定了下来,而且人人满面春风,走路时的腰板都直了些。
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喜事,英国公府上下都脸面生光。
“好像也有人偷偷想去看太子殿下的。”白芙又打听了一圈,回来有点意动地道,“二奶奶,我们要去吗?”
她不是好凑热闹的性子,但国之太子,龙章凤姿,至尊至贵,还是很值得去偷看一下的。
许融踌躇片刻:“算了吧,毕竟是在别人府上。”
乱走出了事,把别人的好事变成坏事,不是做客人的道理。
说完了见白芙有点失望,就安慰她:“以后还有机会的,说不定来我们府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