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也知道失败在何处,整件事中间的不对劲之处,她是今天才发现吗?不。
她早已隐隐地有感觉了,只是不去深想,阖上耳目,派出白泉是她唯一的动作——她真的会信任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将财物轻易付予?半赌半安排而已,为抛下这一团乱麻,多一条尽早脱身的路。
可惜,终究没来得及。
萧信点一点头:“我知道了。许姑娘,既然你的办法不奏效,那就按我的来了。”
许融一声叹息正压在舌底,闻言霍然抬眼:“你的办法?”
她话出口就明白过来,萧信有什么办法,无非一个走字。
诚然快刀斩乱麻,可快,也痛。
“你冷静一点。”
说实话,许融也想回去把能搜罗的物件都搜罗一番后一走了之,但面前杵着一个比她还激进的、一点就能炸的暴躁少年,她反而只有找回理智,劝他,“你走容易,你娘我见过了,她离开长兴侯府,恐怕活不下去。”
那么朵小白花,随便一阵风雨都能将她打折了。
萧信却道:“我和姨娘商量过了,她愿意跟我走,以后我养活她。”
许融意外——韦氏柔弱的外表之下,竟有这种胆魄?
萧信停了片刻,觉得已没什么好说的,他道:“就这样吧,许姑娘,你也不用烦恼了。”
他干脆地转身就走,许融不及细想,忙叫住他:“你等一等!”
萧信皱眉回头。
许融心中飞速转动,但转了一会儿,仍没想起该说什么,她总不能明说,她也许还有用得上萧信的地方,所以他不能走吧?
萧信将自家亲缘都斩断大半了,哪里还会理她。
“你给我一点时间。”她仓促间只能道,“我再想一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萧信沉默,片刻之后,在许融希冀的目光中他道:“两天。”
这么少?许融睁大眼睛:“这哪里够,至少五天。”
萧信不为所动,冷酷坚定:“两天。我不便总来此处寻你,两天以后,我在南街的乐兴茶楼等你,你拿不出办法,就不必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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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融闷闷回转。
许夫人和许华章都凑上来问,许融没空搭理,三两句打发了他们,回去房中静坐。
她没坐在光线好的窗下炕上,而是坐在了梳妆台前。
打磨光亮的铜镜映照出一张姣好容颜,如此年轻,充满希望。
但许融知道,这张脸的真正主人已经不在了。
在那个她没见过的山坡下,“她”去得猝然、糊涂、无声无息。
而今又多了一样:可疑。
张老夫人这样身份脾气的人,不会随便对她出尔反尔,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那就一定有发生的理由。
许融注视着铜镜,镜中表情平淡。
事实上,倘若不是她懒得多事费心,也该早发现萧夫人的不同寻常,即使许夫人的哭诉令萧家丢了大脸,萧夫人把幼弟拉入局中也是不合理的,更别提还在事发后坚持违背母亲的意愿,她这口气出得太不成正比。
萧夫人为什么这么执着?
在那个山坡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萧伦——或许还包括常二姑娘,又究竟在“她”的死亡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白芙,叫人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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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融去往英国公府,以拜谢张老夫人遣医的名义。
既然张老夫人不给解释,她就直接来要了。
她的请见不太顺利——不是张老夫人不愿见她,而是正好有客先她一步来了。
引她入厢房等候的婢女很客气,也没有隐瞒,告诉她:“老夫人正在和大姑奶奶说话,请姑娘先在这里喝杯茶,稍待片刻。”
许融扬眉,不算意外地应了。定礼没下成,萧夫人或是来抱怨,或是来向母亲讨个主意,都很正常。
就是她这“片刻”候得有点久,不只一杯茶,应当有两盏茶的工夫了,中间一度似乎听见隐约的争吵声——然而她所在的厢房与张老夫人的房间隔了至少两三堵墙的距离,这声音究竟真不真切,她不能肯定。
手中温茶渐渐冷去,隔着窗,她终于看见一行人从正房步阶而下,被簇拥在中间的贵妇微低着头,虽是背影,许融也猜得出来正是萧夫人。
萧夫人离开的步子略快也略重,看着倒像心情不佳、带点火气的样子。
为了儿子的婚事不谐,还是在张老夫人处所求未遂,又或是挨了训斥?
没多久,许融知道了答案。
婢女来请她起身,一路引她直入张老夫人的卧房。
张老夫人病了,病势还不轻,短短几日未见,她似乎都增了一分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