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
欧阳浔带着乌叔盖留下的土制武器翻越灌木丛落到了辛秘身边,她已经给自己放了血,将浓稠的血浆抹得到处都是。
“他允诺了,说会告诉李洛儿这件事,并在回程的路上告知阿寿的寨子。”欧阳浔一边说一边从腰包里掏出方才小心从乌叔盖手中接过的竹筒,掀开盖子,倒出里面两滴血,喂给还面色青白倒在地上的霍坚。
“……这样真的有用吗?”他嘀咕着,眼睁睁看着霍坚原本灰败的脸色在血滴入口之后一瞬间变得紫红渗人。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需要尽可能多的帮手,而不是拖累。”辛秘声音有点低,虽然为了做陷进引黑蛇入瓮,她给自己做的伤口都不深,但到底还是流了不少血,让她状态有点受影响。
“拖累……”欧阳浔苦笑一声,“他当时一定不懂您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血给出去,又不能强行阻止,只能用自己的血代替您的。”
当时那一幕,黑蛇没看到,他和辛秘是眼睁睁看着的,霍坚在用小刀划破辛秘前爪的瞬间,将自己的大拇指也摩擦在了刀刃上,食指将辛秘伤口上流出的血直接抹进她的毛发里,再一转刀,让刀刃上沾着的自己的鲜血滚落进瓷瓶中。
所以,原本将要施加给辛秘的诅咒,终究失败地反弹回了黑蛇身上。
“我有自己的考量。”辛秘冷淡地回答,并不准备向他详细讲述。
事实上——她隐约能猜到龙准备做什么,都是天道的气运之子,她在看到龙的状态时就大概明白了它正在被什么折磨着,而它用原本不存在的财物索取她的鲜血……总不会是为了她好,多半便是为了借血之力摆脱它现下的状态。
而她之所以答应,也有自己的打算。
龙在史料上一直以骁勇善战闻名,与同样善战的虎族家不同,它的化身来自于话,在信念之力筑就它的存在时,它的能力也会无限向话传说里的“龙”靠近。
口能吐火,腾云驾雾……
而她作为桑洲本土物种野狐狸,虽然继承了信仰之力,但并没有在战斗方向得到什么加强,即使摘掉项圈,回归躯与之搏斗……恐怕都没什么反抗之力。
若真的承接它体内的诅咒,她会狂化。疯癫的、悍不畏死的状态对上虚弱黑蛇,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她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的,只是比起最坏的后果,她认为杀掉龙的战利品更加丰厚而已。
“您……明明可以命令我们,替您给出鲜血的。”欧阳浔有些复杂地开口,事实上,在黑蛇说出索取血液的话时,他就在暗自警惕这对感情甚好的主仆会不会拿他开刀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命令?”辛秘嗤笑一声:“你不会老老实实听从,霍坚会听,但我没必要把最忠心的狗烹煮,若我事败,他才是我最后的仰仗。”
躺在地上的男人在这一刻刚好醒来,他呼吸变得急促,呛咳着睁开眼睛,一转身呕出一口鲜血。
“霍护卫!”欧阳浔又惊喜,又有些不是滋味的涩然,摸了摸霍坚的脉搏,虽然还是混乱,但比起方才死人一样的模样,他已经好上许多。
转头看了看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睛睁大了两圈,整个狐狸都绷紧了的辛秘,欧阳浔抿了抿唇,识趣地站起身,离开霍坚身边,让这对多灾多难的主仆一起说话。
“我刚醒,就听到您说我是狗。”他听到背后传来霍坚的声音,带着虚弱的笑意。
辛秘气鼓鼓地骂着霍坚什么。
……
他不想听了。
“所以,一会,我需要你屏息装死,骗过它,引它入局,做得到吗?”辛秘问。
霍坚握了握拳,感受身体里仍然在流窜着的痛意,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辛秘紧盯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死了,你觉得我现在会怎样?”
霍坚抿了唇,不说话。
“我现在只能依靠欧阳浔,但他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跟他合作太过危险,而如果你再这样将自己的生死交出去,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
“我自己做的决定,就是我想好的对策,你是我的底牌,若你不死,我的计策里就会将你算进去,努力自救……而即使我死了,替我收尸的人也必须是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