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担心,”她病得双颊通红,眼睛乌黑黑的,伏在他怀里眉头蹙起,因为马车的晃动而不适:“他们若是真想伏击我们,在左侧山路设下陷阱或是引来猛兽都比这样袭击有用,乌叔盖不想帮忙,但又不得不帮忙……所以他的袭击很随意,也不会持续很久的。”
生病没怎么影响她对形势与人心的揣度,霍坚不懂猜忌人心,但他看得懂战局,这样自上而下的伏击本是死局,商队众人不了解山道,很难抽身而出向崖上攻击,这一遭险之又险,然而山上的箭镞也是零零散散的,只有呼喊声势浩大,实际上攻击了半天,都没造成什么伤亡。
他沉吟了一会儿,选择听从辛秘的吩咐。
护卫们得到命令,试探性地解下背上的短弓向上回射,他们的装备偏向于丛林近战,短弓就是这种轻便的武器,虽然好收好放,但射程近,在这样的距离下很难有效回击。
就像他们这边一样,崖上的人也没什么伤亡,双方仿佛对峙一样僵持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崖上传来了长长的号角声。
对方收兵回寨了。
危险解除,队伍确定了一下方位,继续前进,然而霍坚再去看辛秘时,她仍然生着病,眉目间满是疑虑。
“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失了血色的脸。
辛秘勾了勾唇,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好了。
这样没由来的焦躁不安让她数次在深夜惊醒,心跳剧烈起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包围着她,让她惴惴不安,病痛缠绵。
第叁日清晨,商队行过了孟塔山谷,那座巍峨恢弘的峡谷像是大地开裂的创口,灰黄的土石之下绿得惊人,古树参天,葱茏浓郁,这片山野带着危险迷人的生命力,沉寂地目送着他们。
队伍一直没有遇到凶悍的野兽,行进十分顺利,一路都由水源,捕猎也很顺畅,每个人都带着足够自己在林中生存的口粮,还时不时有新鲜的肉食,商队护卫们逐渐放下了警惕。
然而就在这天晌午,地动了。
那一刻辛秘骤然想起了早晨马儿不肯装鞍,焦躁不安的样子,还有数日里来不见踪影的猛兽,就连捕猎得到的野兔麂子,都挣扎得分外剧烈。
这些动物们和她一样,被这种大自然降下的、无可阻挡的危险而影响着。
树木倒下、尘雾腾起,大地在这一刻开裂,身旁耸立的丘陵小山乱石崩坠,巨大的岩块砸在马车顶上,刺耳的声响里,马车整个侧翻在地,她狼狈不已地滚落出来。
周遭都是混乱惊恐的喊叫声,不知道是谁在跑,又能跑到哪里去,隐约听到辛宝呼喊她的名字,可她在剧烈摇晃的泥土之上蜷作一团,尝试着站起,小腿一软,又跪在地上。
什么都看不清,浓绿的树荫和鲜嫩的花朵一起化作泥泞中的碎骸,有灰土染进她的眼睛,狐艰难地捂着口鼻喘咳着,肩背被崩落的石块和树枝砸得生疼。
不知道是谁拉起了她,那人手掌宽大粗糙,令人心安。
他先是扶她起来,见她在摇晃的地面上根本站不稳又要摔倒,干脆利落地将她抱在怀里,剧烈的心跳和面上粗重的喷气都告诉辛秘,这个人并不轻松。
她眼睛里还被沙子迷得疼,眼泪哗哗地掉,额上还在摔倒时磕了一下,也来不及揉,她像树袋熊一样竭力双手双脚都缠在那人躯干上,为他节省力气,让他能至少腾出一只手来保持平衡。
山岳仍在摇晃,她依靠着的人拼命前行,肌肉紧绷得石块一般,在漫无边际的山林之中奔逃。
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辛秘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膝盖猛地一弯,难以承受这种冲击似的,几乎马上就要跪倒在地上。
可他粗重地喘了几声,喉咙里挤出窒闷的痛哼,稳了稳身体,重新站直,带着她继续前进。
辛秘咬唇,抓着他后背的手逐渐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黏腻湿润。
他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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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都老老实实跟着大纲走,我进步了,奖励自己一朵小红花。
基友: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