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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娘,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男人将已经怀有身孕的江溶安置在西境一所小城的客栈里,眉目冷峻却暗藏柔情:“待我回家秉明族人,便带你与我的孩儿回族成婚。”
溶娘等啊等啊,等到日落月升,等到月朗星稀,等到春去秋来……她腹中的胎儿呱呱坠地,她寄宿的客栈将她扫地出门,这个倔强坚强的女人咬着牙养大了自己的孩子。
她仍留在这座城里,她仍等着自己的“英雄”回来。
可她等来了什么呢?
……
曾经,欧阳浔问过那位明。
欧阳氏的虎没有名字,只准别人叫她为虎,她有着麦色健壮的身躯,和酷烈刚硬的脾气。
“为什么,您不准我父亲娶我的母亲呢?”
虎端着酒液,眯起双眼,冷漠地扫视过他:“你的母亲?是什么人?”
不待欧阳浔开口,她便冰冷一笑,嘴角利齿慑人:“死人,还是废人?亦或二者皆是?”
欧阳浔震愕之后,席卷而来的便是滚滚的愤怒。
虎看着他赤红的双目,轻蔑勾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妓女,以为凭着肚子里的你就能攀上我欧阳氏?我欧阳氏不看出身,但也绝不容许一个出卖美色的废物恃宠而骄。”
她手上轻轻用力,玉石酒杯应声而碎,酒液滴滴坠地:“你父亲也是个废物,我派人去杀你母亲时,他眼看着那些暗卫出门,却一句不阻止,生怕惹我不快……呵。”
她笑了。
……她竟然笑了。
欧阳浔目眦欲裂,浑身冰冷如坠深窟。他以为母亲是被盗匪杀害的,他以为……
一时是母亲的笑,一时又是母亲冰冷的手,纷乱的景象在他脑中混乱将沸,欧阳浔呆愣地看着虎轻蔑的笑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得前仰后合,唇角都有些纹路:“即使在我手下学了几百年,你们凡人也都是废物。”
——她高贵、骄傲、冷漠。
——她不是人。
“明,原来都是这样鄙夷凡人的。”他没有回头,脚步稳健地迈过一地碎石,声音在树影中波荡,平静悠长。
唐锦是个与人为善的明,懒得搞事,也没怎么和虎打过交道,初听这事,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辛秘也安静了一会儿,路面上只余她四只小爪哒哒越过泥土的轻响。
“怪不得,”她说:“你知道我是之后,表现得就很怪。”
欧阳浔浅笑着回头看她,色不变,眼瞳幽深。
“你们的虎公认的六亲不认。”辛秘看着他,“但各有志,每位明都是不一样的。”
“哦?”欧阳浔笑问:“都是家族的珍宝,世家因明而繁荣,又有什么不同呢?”
辛秘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我确实是我们家的珍宝,但另一句你却说错了。”
“——不是因为家,世家才繁荣。”她昂头挺胸,不卑不亢:“是因为家族繁荣愿力强盛,才诞生了明。”
欧阳浔停下脚步,细细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辛秘在这个一向微笑待人的年轻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就好像方才晚风树影之下暗藏的硝烟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裂开夺命的火焰。
她叹了口气,蹲坐下来。
“你可知,辛氏家是畏血的?”
欧阳浔安静地看着她,辛秘不理他,低头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后爪:“但我诞生之初、这具承载着族人气运的身躯,乃是狐狸。”
“狐狸本不会畏血,在我懵懂时,也会捕食狩猎,习惯血腥。”
“然而在我成长为成熟的明之躯,懂得了自己的身份,力最为磅礴之时,我开始畏血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欧阳浔色微变,嘴唇动了动。
辛秘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道出明的秘密:“桑洲辛氏地处中原腹地,被战争包围,无处可躲,于是我的族人们祈愿着,可以远离战火,远离血腥与死亡……”
“于是在这样的愿力中成长的我,自然而然地,厌弃着鲜血。”
——在抓破那个管事的脖颈时她便发现了,脱去力,变成凡人之后,她再也不会畏惧鲜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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