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买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听的?”易娅嘴快。
“很偶然听到的,整个镇上,只有他这里有。”初颜拉过易娅的手,“就它了。”
季之白把五块钱给老板,老板什么也没问,找了两块,“开张的收摊生意,打个折。”说着,开始准备收摊。
易初颜坚持把一块五给他,他也没好意思坚持不要。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在顽强支撑,回十七组的半道,天已经黑了,没有路灯,三人行。
“易娅,明天是不是要返校了?”初颜问。上周父亲意外去世,易娅特意周末提前赶回来陪她,但周一之前还是要回学校的。
易初颜和易娅同岁,今年十八,比季之白小一岁,高一只念了一年就休学了,易娅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小学降了级,正好跟晚入学的初颜同班,初中毕业之后,勉强考进了一所职业学校。
“是呀,这也太美了吧”,易娅紧紧挽着初颜。三人走到了新开田的斜坡上,琥珀色的湖面近在眼前,黑色笼罩着,湖面像是沉醉了一般,静美无比。
易娅深呼吸了一口气,十八岁的年纪,真是再美好不过的年华了。可是于初颜完全不同,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哥哥易初尧,哥哥在十五岁那年突然患上重症肌无力,腿完全使不上劲。那会儿母亲还在世,带他看遍了能去的大医院,最后医生判定哥哥患的是肌萎缩性侧索硬化,也就是渐冻症。
不过三年时间,她和哥哥成了孤儿。
琥珀色的湖面真的很美,易初颜也有同样感受,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虽然吸进的空气是如此寒冷。
“我们来打水漂吧。”季之白提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
“好啊好啊,初颜,你还会玩吗?”易娅附和道。
易初颜浅浅地笑了笑,扬了扬眉,说道:“玩就玩,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小时候打水漂的样子。”
这一瞬间的扬眉刻在了季之白的心里,是一种坚定、一种果敢,父母相继过世对她的打击,应该不是十八岁的年纪所能承受的。
“现在可不一定了。”易娅岂愿服输,“之白哥,你做裁判。”
提议人倒变成了局外人,直接是两个少女的对决。
季之白俯身在路边拾起了一块薄薄的瓦片。打水漂最重要的是得会挑瓦片,薄、轻,其次就是弯腰的弧度,眼睛瞄准了湖面,手扬起的时候,瓦片也跟着飞了出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少女还没对决,先为季之白喝起彩来,真是完美的示范,水花压得很低,像是一行白鹭飞过水面。
易娅先开始,得了四下,初颜把飘散的头发扎成了马尾,手中的瓦片飞了出去。六下,季之白和易娅不禁为她鼓掌。
天空倒映在湖面,湖天一色,那么幽暗,深不触底,却美好至极。季之白在初颜的脸上看到了淡定之色,马尾在空中甩来甩去,甩出了一道灵动的弧线。
易初颜把手放在嘴边哈出一口气,可惜她并未回头,看不到季之白眼里此刻的心动。
等她转身的时候,季之白身边多了一个人,她认出是上周父亲出殡那一天,陪警官一起前来的人。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里面一件薄薄的白衬衣,脸是方的,但高高凸起的颧骨让他的脸看起来很立体。这样的穿着,不像是警察,和这苍莽的新开田格格不入。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易娅开口问。
“我是所里新来的实习生,张炜遇,跟着赤崎警官。”自我介绍完,炜遇礼节性地笑了一下,他刚才看到了易初颜打过的水漂,指着已恢复了静止的湖面说:“好看。”
“炜遇,为什么这么晚来十七组?”季之白问。
“我在等我师父,他在来的路上,你们组上出了点事,我们过来看看。”一说到任务,炜遇的语气淡了几分。
身后的十七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微微弱地,远远地,在远山阴郁雾气的笼罩下,像是苍穹之地,每户人家都生起了炉火,火影照着窗户,映射出冬日围炉的温暖。
风灌着每个人的脖子,冷飕飕的。三人朝着黑夜的深处走去,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炜遇站在他们的身后,影子被拉得细长细长,在黑夜里深邃幽静。
赤崎警官很快到来,步履匆匆,赶超了前面三人。
“大叔,不,大叔警官,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易娅胆子大。
赤崎警官并没有停下来,但还是应了一声:“你们君叔那儿出了点状况。”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君叔前天出工,一夜没回来,昨天被人发现在自家矿地里,已经死了。明天要出殡,这会儿还能有什么事呢?
“我们也去看看吧。”君叔平日里对后辈很和善,原本明天出殡他们也都是要去送行的,警官这个时候出现,说明出了其他意外。三人加快了速度,往君叔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