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谢行之的袖子,“求你了。谢行之,我不会有孩子,你无需担心外戚专政,父亲归还兵权,你也能达到你的目的,就是饶他一命而已,有那么难吗?又或者苏怜月想要这皇后之位,我一样可以让给她,真的,你随时可以废了我!求你了!放过我父亲吧!”
谢行之看着她哭得泪流满面,心下竟有一丝自己控制不住的难受。他状似随意地轻抚心口,这些年他与霍长君早就是相伴相随不可分割的一体了。
哪怕是算计,哪怕是也有过一丝丝怜悯,哪怕也曾觉得霍长君确实有趣也忠诚过,可他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决定和计划。
过去至今,这十数年,从未。
他看着霍长君,她活得蠢笨,活得天真,也很是信任他甚至忠诚他。
那些年他截获的信里,她从不会在透露一丝一毫的不快乐,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未曾有过。所以,他从来都是笃定,霍长君对自己的心意的,甚至,这可能就是她的爱?
两两相望,霍长君泪眼模糊,谢行之按着心口的悸痛,他说:“白玉簪,给我。”
“砰——”那一瞬间,长春宫的门被踢破了。
有人大喊:“霍将军阵亡了!”声音又惊又怕。
这一瞬,不仅仅是霍长君惊住了,便是谢行之也愣怔了,他少有会算计失手的时候。
他分明算好了霍成山还能再撑几日,他要的不过是霍成山在军中屡战屡败失去威信,然后将霍家军的将领换成是自己的人,兵马应援和粮草衣物也统统都在路上了。
霍成山怎么会死!
霍长君愣在原地,一瞬间世界都消音了。她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所有人都只有焦急的面容和狰狞的五官在浮动。
她的泪水还挂在脸颊上未曾滴落,可是这一瞬却是世界从未有过的安宁。
当泪水“啪——”的一声滴落。
“啊——”霍长君突然爆发怒吼,“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她挣扎着就要去找人拼命,却被宫人们拦住了。
谢行之回过将她拦腰抱起,“你冷静一点!”
霍将军身亡的消息是真是假,又为何会突然传到宫中,是否朝野皆知,这些谜团还一个都未解脱。
可是霍长君却是半点都冷静不了了,她看见谢行之,眸色猩红,抬手便是掐住谢行之的脖子,用尽了全身力气。
“是你!都是你!”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父亲不会死!”
“都是你!我杀了你!”
她掐红了眼,好几个宫人上前都掰不开霍长君的手,谢行之呼吸急促,满脸通红,挣扎推搡不动她,这一瞬间他仿佛真的置身另一个世界。
“啊——”
可霍长君却如疯魔一般,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有人掰开她的手,她便在混乱中拿起茶杯砸在墙上,然后用手攥着那块染红了血的碎片。
她抬手,便要轻轻一划。
那一瞬间谢行之挣扎不得,真的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绝于此,他闭上眼,等来的却是耳边一道清脆的拳头声。再睁开他呼吸艰难地看见的霍长君握着那块碎片,满手是血地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狠狠地砸了一拳,然后碎片直接割破了她的掌心。
她握着拳头,赤红着一双泪眼,掐着谢行之的脖子,然后一拳一拳地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墙壁上染红了血,像极了开得正艳的红梅花。
霍长君恨极了自己的懦弱无能,只要那一碎片划下去,谢行之必然是会死的。
她就可以为父亲报仇了。
可是,当她杀红了眼,叫哑了嗓子,死死攥着那块碎片紧紧抵住谢行之的脖子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下手。
他若不是帝王……
大汉不能在失去一个将军之后再丧失一个帝王……否则便是真的朝堂动乱,无力回天。
“啊——”
她体内有无数的猛兽在哀嚎,在撕咬,在弑杀,只要她杀了眼前的人她这辈子的痛苦和绝望便就此消散。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就为父亲报仇了!”
脑海里的猛兽不断嚎叫不断诱惑,可她最后却是哭着生生逼着自己挪开了手,然后一拳头砸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她一拳头一拳头的砸着,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碎瓷片早就刺进了她的骨肉里,可她分毫不觉,只是掐着谢行之的脖子,用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看着他。
看着他。
“砰——”
“砰——”
“砰——”
那样自残的暴虐行径,没有一个人不震惊,墙上开出的红梅,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直到赵成洲突然出现,握住了霍长君的手,唤了她一声:“长君。”
霍长君这才从她极端的自残行为里停下来,理智无法回笼,可赵成洲却是硬生生地掰开了她掐着谢行之脖子的手。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呼吸,谢行之却感觉不到解脱。
他看着霍长君面容麻木地任赵成洲掰开手指,松掉那早已碎得不成样子的鲜红的碎瓷片。
然后只见她对着赵成洲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