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荷顿时便要大叫,却见霍长君还站在不远处,色冰冷,浑身都透着冷气,不,是死气。
她是知道这位主子的本事的,自然不敢再胡乱造次。从地上起来之后,捂着自己的脸靠在旁边的小宫女身上,不情不愿道:“见过皇后娘娘。”
霍长君没有搭理她,只是道:“封妃大典,本宫自不会缺席。你大可叫贵妃放心。”
她眼冰冷,凄寒彻骨,说出的话都像是带着鬼气。
翠荷忍不住腿软,心底啐道:这地方是真晦气。面上却是乖乖道:“是。”然后便带着人带着伤赶紧跑了。
连莺见她们走了,又见皇后娘娘出来给她们主持公道,顿感欣慰,几个小快步便走到了霍长君跟前,嫣然一笑,“娘娘,你真的想开啦!”
皇后娘娘能振作起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便是陛下不喜,便是无嗣,便是太后厌弃了,就凭娘娘身后的霍家,眼下就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娘娘东山再起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连雀也满怀欣喜,就是还有些担忧道:“娘娘,那封妃大典,您真的要去吗?更何况今日还打了翠荷,怕是真和苏贵妃结下梁子了,她不会给您好脸色的。”
连莺此时也冷静下来了,懊恼道:“都怪奴婢太冲动了。”
皇后娘娘打翠荷那是主子教训奴才,理所应当,可她却是奴才打奴才,此事若是闹大了,怕是娘娘又要受责备了。
霍长君却只摇了摇头,眼淡漠,什么都没说。她想,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瞧,这一身的好武艺便是人见人怕,人见人躲。
她看了眼连雀连莺,她二人从年幼时便跟着自己,风光时一起,落魄时也不曾离开,自己再怎么堕落颓废不打紧,她二人却是实打实地要在这宫中过日子的。
她道:“以后不用怕了。”
若是自己活着无意义,那便去保护想活着的人,这样就有意义了。
第28章 贵妃千岁 六月初六,诸事皆宜,是钦天……
六月初六, 诸事皆宜,是钦天监算的好日子。
这日天清气爽,万里无云。
先明殿里, 各位先祖圣贤的画像庄严地看着一场隆重的封妃仪式进行。
霍长君身着凤袍坐在最前头冷眼看着。
苏怜月一身繁复精美的宫装立在最中间,头戴顶冠,脊背挺直,面容娇俏, 唇边染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身旁是新的奶娘抱着还在酣睡的小皇子。
两两相对,当真是春风得意。
下面还站着其他嫔妃,都换上了正式的宫装,太监宫女们立在一旁低着头,手中端着金册和金印, 大气不敢出, 气氛紧张。
只待吉时一到,封妃大典便立马开始。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 礼官便要开始念诏书, 却听见大殿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霍长君冷眼瞧着,只见是谢行之穿着龙袍便来了,不必说定是刚下完早朝便匆匆赶来了。
霍长君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她如今看这些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瞧瞧,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当年她封后的时候,可不曾今天这般认真过,不过是陪她走了一趟先明殿的圣贤路, 回去便烦着闷着地抱怨这礼节太繁琐,如今便是他自己主动前来受这罪了。
见皇帝前来,礼官和苏怜月都立马迎上去行礼,霍长君便在后头福身意思意思了一下。
“见过陛下。”
谢行之点点头,“平身。”
众人起身,霍长君也起来,她顶着发冠,头重得很,脖子也酸。
苏怜月眼底的惊喜实在是散不去,陛下原是说政务繁忙不来的,没想到还是来了,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看来他还是念着自己的。
她不由得娇柔道:“陛下怎么来了?”
她便是想让这宫里的这些奴才都瞧清楚了,日后她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来做什么?呵——霍长君在心底冷笑一声,真是明知故问,这还能做什么,炫耀他二人恩爱情深呗。指不定还就是怕她这个毒妇当众给苏怜月难堪,要亲自来坐镇守护着。啧,也太自恋了,她一个小小的皇后,哪里敢在未来的天子之母面前放肆。
霍长君扁扁嘴,只觉得这大殿里这么多人聚着,又热又闷的,呼吸都难受。若是他不来,这仪式怕不是都开始了,早完早了事儿,好回去歇着。她顶得脖子都疼了。
谢行之眸光一撇便瞧见了身后不大恭敬又瘦了不少的霍长君,她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他也很久没见到过她了。
她身上那身凤袍还是四年前登基时做的,谢行之还能记起,那时她满心欢喜地穿着那身衣服,听着礼官念赞词的时候,还悄悄地笑着和他说,“我真的要做皇后了。”
眼底还藏着不敢置信,手臂上的伤口也还没好,但她笑得很欢喜。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陪着她赤脚一步步走过了那条满是石子的圣贤路,不惧磨难,携手安天下。
谢行之敛眸,倒也没说什么,只道:“继续吧。”
他与霍长君并肩站在最前头,恍惚间,霍长君又有一种他们在并肩作战的感觉,那种肩并肩、背靠背,只相信彼此,共同抵御外敌的感觉。
只是可惜,她又自作多情了。
她在心底自嘲了一声,蠢了这么多年脑子还没清醒吗?这些年就是这种迷惑性的场面和感觉让她一步步沉沦,一步步滑向深渊,如今她是半点都不会信了。
吉时已到,礼官唱和。
苏怜月端庄优雅地跪立在先祖画像前。
便是由成景帝的心腹李德让担任了这最重要的一环。
他一身褐红色的圆领服,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面容肃穆,声音庄严沉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在苏氏,温婉贤淑,才情兼备,现晋封其为惠贵妃,锡以金册金印,望今后修德克己,和睦宫闱,绵延子嗣,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