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他竟是死活赖在军营门口不走。
那日,恰巧霍成山休假,带着霍长君去城里玩儿了一圈,回来便刚好看见他像条流浪狗一样蹲在门口睡着了,她好便上去叫醒了他。
得知原委后,霍长君眼珠一转,便道:“若你能赢我三招,我便让你参军如何?”
其实,霍长君当时也不过是想在自己父亲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武功罢了,可没想到,她一招便把赵成洲打晕过去了,吓得她后来再也不敢轻易对人动手。
可赵成洲却因此阴差阳错入了军营,霍成山一听他的名字,便做主留下了他,还将他带在身边和霍长君一起教他武功和兵法。
再后来,二人便一同随霍成山上战场出生入死,杀起敌来,赵成洲比霍长君还要拼命,直到他受了伤,霍长君为他上药时才得知,他原是京城赵家人,那个曾经一门两后荣极一时的赵家。
他父亲是赵家第二子,赵妍春的弟弟,原本也该是个大人物,只可惜不到三十岁便死于伤咳。赵家只此一子,他亡故后,所有的压力便来到了赵成洲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身上。
那时,赵妍春姐妹正和许明月斗得如火如荼,可偏偏赵家家主此时陨落,顿时元气大伤,纵有身为国母的姑姑,赵家也受尽冷眼,毕竟二女无所出,帝位难争,所有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等着他们消失在这盛京城里。
所以,待他年岁一大,他便自己偷偷跑来了边关,因为这里是立功最快的地方。
霍长君还记得她那时候问他,“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打仗。”
“为什么打仗?”
“立功。”
“可能会死的。”
他是怎么答的?
他说:“反正,在他们眼里赵家已是将死人家,可我偏不认,我偏要让他们看着我赵家风风光光再起。”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他用了四年,从小兵做到千户长,再到校尉,再到镖旗将军。他是上升最快的人,也是军功最多的人,更是受伤最多的人。
再后来他便送霍长君回了盛京,以军功入仕,走到今天。他一个人撑起了赵家的门楣,让它继续了当年的荣耀。
秋风悄悄刮过,带起了几缕青丝,竟觉得微微有些冷,让人头脑清醒了几分。
赵成洲微微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对,道谢总是不会出错的,霍长君这样想着,他走到今天不易,谨慎小心些也是应当的。
霍长君点点头,也不再留他,她说:“那我去看太后了。”
赵成洲没有说话,霍长君微颔首,便要跨过他。
“听闻陛下纳了很多妃嫔。”
他这话说得又轻又含蓄,还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倒叫霍长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回头,嫣然一笑,仿佛完全不懂他的担心,只道:“赵大人放心,我不会让父亲难做的。”
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那背影高傲又体面,像极了文官们常称颂的模范皇后。
赵成洲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他们终究是都长大了,那时受了委屈最喜欢拖着他出去和别人打架的小将军,如今也会说出不会让别人难做的话了。
霍长君边走边流泪,控制不住也擦不掉。
为什么呢?明明说好了哭过了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明明也已经接受了要和很多女人一起争抢,可是为什么与故土有关的人一问还是会忍不住委屈流泪呢?
霍长君眼角模糊,终是停下脚步,朝向墙边蹲着。她咬着拳头不敢哭出声,为什么要问呢?不问不就不会难过了吗?不问不就可以假装看不见伤口,假装已经接受了吗?不问不就真的可以骗过自己,告诉自己不爱了吗?
霍长君在寿康宫门口失控,她让自己哭了三个呼吸,然后赶忙擦干泪,转头准备先回去,冲着旁边的连雀连莺道:“我们明日、”
可是“再来”这两个字她还没有说出口,便彻底咽回了腹中。
只见谢行之与苏怜月并排站在她身后,面色凝重。
“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啊!”
谢行之咬紧了牙,那语气中的盛怒便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
霍长君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谢行之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眼角的泪还没有干,谢行之修长的手指替她一点一点擦去,霍长君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擦破皮了。
“嫁给我很委屈吗?这么喜欢他还能伪装成喜欢了我十年的模样?这就是你的喜欢吗?眼里一个心里一个?”
霍长君浑身僵硬着摇头……想说话……可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从没见过如此可怖的谢行之,他眼里好像有一簇熊熊燃烧的怒火,要把这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焚烧干净,尤其是被他抓住的霍长君。
“想否认?那你倒是开口啊!”
谢行之怒吼一声,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一地!
霍长君完全不敢动,她想不明白谢行之为何会如此盛怒,可是当她看见跪地的苏怜月、连雀连莺,她好像明白了……她挑战到了他帝王的底线。
“霍长君,你好样的,真是好生硬气啊。”
“可你不也没有喜欢过我吗?”她终于颤声道。
你看,你身边不也还带着你最心爱的女人?你看上一次你来,我不过是提了一嘴苏怜月你便将我抛下去了延禧宫?你看,既然你觉得我不喜欢你,那么你不喜欢我,不刚刚好扯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