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麒脱籍离园,走得招摇风光。
他那良人身着喜袍,身骑白马,把一顶花轿大大方方显摆在蝶园门口,如谁家明媒正娶夫人一样。
凤儿盯着那花轿眼馋。喜糖嫁与吴风启时她虽也羡慕,却更顾吃喝和高兴,消解几分艳羡之酸,而这一次,她除了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上心头。
喜糖在蝶园成亲,没有此等阵仗,且他二人是鸳鸯并蒂,这一对是分桃之谊,根本上有异。大岳男色之风刮得再凶,也从未听人说谁家娶郎倌,说不定眼前是第一对把这事干得如此敞亮的。
看来云麒真得良人,真如他所说的不顾旁人眼光,愿与他终生厮守,若做不到,今儿这番大架势岂非是留着给人当笑柄用?
做为云麒半个师父,公子给足了他这棵摇钱树面子,陪送的“嫁妆”吓坏了凤儿。
“你、你居然送云麒哥一片地!”
三十亩良田,不算太多可绝对不少。凤儿压根不知公子还富裕这个,更没想到他能说送就送出去。
云麒死活不肯收,锦哥儿一旁劝他:“你不像女子能生儿育女,夫妻感情淡了,还有孩子做牵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若日后变心待你苛薄,或干脆弃你,有了这个能保你衣食无忧。这田地是公子私产,一直有人租种,银号代管收租存着。自今日起,你便是新东家,往后的地租尽数归你。”
公子又嘱咐道:“你有田产的事要对他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说,个中因由相信你能懂。”
凤儿傻乎乎跟腔:“他若将来欺负哥哥,记得回来,园子大门永远朝你开,有我凤儿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喝粥!”
屋里姑娘小倌笑成一团,锦哥儿捏捏云麒肩膀,“如果再有缘相见,我希望不是在蝶园。”
吉时一到,云麒红纱半拂面,由锦哥儿挽着,款步迈进欢喜厅朝花轿前行。
差一步便迈出蝶园门槛,锦哥儿紧了下手,稍凑近些悄声说:“大步走,别回头。”
云麒身子一震,回他一声哽咽。
轿子走远了,看热闹的散了,锦哥儿像往常那样忙自己的,一副若无其事态度。
谁也没察觉他左耳上多了件东西。
云麒把自己从小戴到大的小耳钳分给他一只,“一旦我们再见面时都老得变了样,就凭这个相认。”
热闹散了好半天,凤儿还倚在门柱上发呆,比去年更俏的小脸引得来往行人无不注目。
公子把她扯回来,“敢问我的金蝶娘子,您这站门口让人随便瞧,是觉得园子挣钱太多么?”
凤儿嘴一撅,“挣得是多嘛,掌事公子给人陪送,一出手就三十亩良田。”
“他是你义兄,算我半个大舅子,借你的光罢了,换成旁人可没这待遇。”
这话凤儿爱听,喜糖出嫁那次,他大手一挥为其置办宅子时也是同样说辞,只是没这般袒露而已。
不过凤儿仍兴致不高,公子猜她不是为云麒离园失落。她自己当蝶园为家,可也知对旁人而言并非如此,哪个栖身娼门的不惦记出去,她也有想逃的时候。
琢磨片晌,公子扯她回关雎馆,把她摁在内室坐稳,关紧房门。
以为他要白日宣淫,凤儿憋不住坏笑,扭扭身子等他动手,然而公子并没关注到她一脸淫邪的模样,自顾自翻箱倒柜,好不折腾。
厚厚一摞东西摆到凤儿面前时,公子拂了把汗,长吁一口道:“差不多了。”
凤儿拧出高低眉,“这都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