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棺材到底没用得上,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净。
道人还留了些符纸朱砂之类鸡零狗碎的东西,大家说端清虽然只能是个散修,这些东西就给了他罢。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守灵的事也叫他担任了。
“他没收我为徒。”这话端清到底没说出口。
一把火都烧没了,端清也守不出个所以然,几根白蜡烛很凄惨地摇曳着,衬着几杯薄酒也影子憧憧。
逢魔之刻,百鬼夜行。
阴气撞灵,恶鬼现身。
城隍的木胎泥塑碎了个彻底,从里面爬出来了不详。那东西的尾巴一眼望不到头,像蛇一样,但看着又黏答答的,前面是好多张扭曲的人脸,下面伸出了四条手,支撑着身体移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见到人就吞了,那么多张嘴啃两口人就成了骨头架子,它倒是愈吃愈大。
也不是没人逃跑,瘴气四溢,跑了两步出去也倒下了。
端清举着桃木剑虚张声势,符纸扔了一张又一张,那鬼患不以为意,转身撞塌了了房子,把端清埋在了地下动弹不得。
人间烈狱。
活生生的人转瞬就成了白骨,尖叫声像锥子一样扎的人生疼,浓厚的尸臭味挥之不去。
素华是在那时来的。
端清只瞥到了赤红色的一角衣料,很鲜艳的颜色,他想莫不是见到了仙,挣扎着往外爬。
仙胯下是一匹异兽,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天上还飞着只鸟,鸣声如凤。
仙是个长相颇为明艳的女子,着装清凉,白生生的大腿,白花花的胸脯。
“陆长安真是胡来,为了地脉连人也不管了么?”
凶兽呜咽着吐出火星。
“重明,”尖锐的鸟鸣自上空倾泻而下,“退魔。”
那鸟一个翻身俯冲而下,啄掉一个头,那头上的嘴一张一翕,等黑水全都吐出,赫然露出一个腐烂的人头。
“东瑞的人也活该,这等阴损的事也做的出来。”
重明鸟又是一个俯冲,羽翼生辉,直接斩下了怪物的一只手。失了一头一手的鬼嘶鸣着翻滚,长尾甩在地上又是一片狼藉,鬼用仅存的叁爪直起身,身长万丈,好似接天之川,口吐之息,臭气熏天。
红衣女子全然不在意,猛兽驮着她走近,直到恶鬼作势扑来,女子才有了动作。
“天照。”
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血色长弓,凌冽之气绕其左右,还未等恶鬼近身,弦已拉满。
瞬时,箭雨从天而降,将恶鬼钉着动弹不得,黑色的浊水从创口流出,滋滋冒烟。
“星弓。”
女子再次拉弓,干脆利落地射爆了对方的头,浊水化烟,消散于空中。
端清狼狈地从废墟中爬出,这才看清怪物的全貌,失去了黑色的连接物,不过是些青白肿胀的死人头和断肢。
红衣女从坐骑上滑下,彼时端清一身破布衣裳,灰头土脸。
“真是,看不见都难啊。”名为素华的红衣女喟叹一声,无数的因果线遍布天际,将端清紧紧缠绕,扭曲纠缠出明灭不定的未来,因果的源头一直延伸到目不可及的东极——日出之处。
重明鸟和狰口吐烈焰,焚尽污秽,素华看着衣不蔽体的端清,笑了。
“呐,只活了一个?”
端清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素华也不觉得冒犯,因果线在重新连接,马上日出,她不便多留,召来狰便要离开。
眼见仙就要离开,端清张着嘴,片刻之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能教我除魔之术吗?”
素华没有回头,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啊——”
“来四极找我。”
若你能活到那时。
端清目送着素华朝西而行。